回到家时,四邻已经安睡,家里也安安静静的。屋里只有二三处灯火等着归人。
乌豺让女人先回了屋子,自己将象赶入象舍,让象舍里的老象不要欺负小的,才举着灯回到了屋子里。
乌豺的养父须图坡着脚从厨房端出碗来道:“你娘给你留了热汤,我给你盛出来了。”
屋内用了地暖设计,比较暖和。乌豺放下灯,脱了外套道:“没见你这么殷勤过,有什么事情求我?”
须图傻笑两下道:“大王回来了,可能会有些大动作。今日煤场一下子加了三十几个小伙子,很多人猜测动作便在这里。煤场便来通知让我收拾好车子准备着。我想着老象太皮太懒,拉不了多少,就想借你的小象去拉几天。”
几年前,须图娶乌豺母亲的时候也还是一条昂然汉子。只是在前面几年猎象的时候被象踩烂了半个脚掌,因此残废了。
按理说他可以去警察局当个警察,拿棍子揍人的。不过不知道他当时如何打算的。没有接受这个安排,反而愿意跟着别人去赶车拉货。
后面分发伤残补助的时候,他没有要钱,反而要了一头年纪比较大的老象。随后他又自己花钱制作了一辆大车,便干起了职业赶车的工作。
这几年总有矿物粮食从城外拉进来,有酒水布匹等货物从城里拉出去。他因为有被关照着,生意不算差。因此挣得倒是比乌豺这个百夫长还高些,家里的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乌豺道:“你那老象就是宰了也没人管,但我这头小的可是寄养的,你给我累坏了我哪里赔的起?”
小象和乌豺一起长大,感情极好。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才给了他们这些军官养在家里的选择。这草料费用军中也是有部分报销的。虽说平时拿来做什么没人管,但万一伤了死了。这事情可是追究的。
而且乌豺的小象驯得比人都听话懂事,他也有些不想它太过劳累。
须图道:“保证不让它拉多重。我也就是想老象太懒,给它找个伴,它们能走快些。”
“你还要两象拉一车?”乌豺喝一口汤问。这个想法就有问题了。现在没有这么宽的道路,也没有那么结实的车轮。
须图道:“不是这么回事。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我们拿出一些大钱来,再买一辆车子。我们两象拉两车。”
“你一个人赶两辆车?这个我不同意。”乌豺摇着头道。
须图道:“要是别的车我还不敢。不过小象不是懂事么?它只要有一根细绳牵着就能走。没什么问题的。我们都想好了。我们用两辆车拉一个冬天。来年草原上的驴马进城,很多人肯定会卖掉象买驴马,我们到时候就再买一头或者两头象。听说现在很多奴隶进了村,疾鹿的人没什么人愿意用了。我们可以雇上一两个。到时候我们出去就会有三四辆车,三四个人了。我虽然腿瘸,但我背上把弓,做管事肯定还是没有问题的。”
乌豺继续摇头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当不得准。而且,我们家现在有吃有穿,要挣那么多钱做什么?”
须图道:“你平日里羡慕那些爵官出入有警卫随从,家里的仆人伺候。有了钱我们也可以雇几个。就算你不要,你可想你女人天天这么晚出去接你么?城里现在来了那些草原人,茂人看女人的目光和看牲口一样,以后这样的人还会更多,你放心?”
乌豺张了张嘴,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他相信自己可以封爵,但早些让家人享受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好。
小市民的生活总是在各种算计里渡过的。
须图第二日拄着拐在城里转了几圈,心里盘算了一天,嘴里不止一次骂娘。
皮绳象皮带子这些东西,价格居然比春日的时候涨了三个小钱,说是现在无象可杀了,王国的皮毛库存有限。
大车比之前他置办的时候涨了两个大钱,说是木头要去更远的地方拖了,朝林城南面到湖东镇一带的大树几乎被砍光了。
中午时分,他买了两个大甜馒头。馒头没有涨价,不过他却发现这馒头淡了不少,说是糖都拉到茂部落去了。卖馒头的老板为了补贴大家,就多放了面粉,结果自然是更淡了。
到了下午,他终于看好了车子,配套的纤绳皮带也准备妥当了。一瘸一拐拉着车回家,正好遇到了一头水珠的义新。
义新远远便对他道:“须图叔,煤场通知明天早上六点半赶车集合,要不然就没早饭了。”
须图站定了,应声好。
义新一阵风一般跑开了,眨眼间又一阵风一般跑回来:“叔,你坐车上去,我帮你拉车。”
义新倔强起来:“我能拉,我能拉。不用帮忙。”
义新道:“叔,我不是帮你,是我要你帮忙。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要去王宫见大王。我怕我头上有虱子。你手干净,你坐车上帮我看看,我就顺便把你的车拉回去,两不相误。”
须图一听义新要见大王,顾不得上车,当下按下义新的脑袋,仔细查看。之后他又摸出一张手帕,将义新脑袋上的水雾都擦干了。
只是须图的手帕有些脏,擦完后他觉得不太满意道:“要是我女人在就好了,她那张手帕是大王赏的棉布料,又干净,又吸水。”
话音才落,便又一张手帕递了过来。正是须图女人的。后面,跟着的自然就是须图的女人。
须图道:“你这女人,不在城西菜棚里好好做事,跑这里来做什么?”
女人道:“我估摸着你车子挑的差不多了,便和管事告假过来帮你推车的。帮你推了车我还回去哩。”
须图怒道:“傻是不是?一来一回都要走上一个钟点,我这里回去就算慢些,要走多久?”
义新自己拿了手帕擦了两下,还回去后转身就走。他算是看出来了,乌豺家的女人个个都傻。
他才这般想着,转身之间,却忽然像被横打一般,呆呆说不出话来,仿佛嘴里被灌了一把……狗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