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浑身被水波淋了个透彻,见自家主人已落了下去,也顾不得周身水渍,急急俯身向下冲去。
耳畔不断有风划过时的叫嚣声,夏溪苽抬眼看着天空之上不断缩小的人影,瞳孔像是失去了焦距,脑海却浮现出无数往昔之景。
或是欢闹,或是悲伤,但唯有那抹白衣,阳光暖洋,宛如刻在骨髓一般,怎样都挥之不去。
她许是觉得有些累了,缓缓闭上眼,泪水终于落下。
二重天那日,她似乎也是这般求死,而云衍亦是无论如何都不曾现身。
她承认自己有些私心,浅浅期待,期待云衍这一次会出现,像是披荆斩棘的骁骑,在她绝望时送出一抹光亮,然后她又可以相信,她于他,到底是和他人不同。
只可惜,这场赌局她是输了,代价,是她的命。
伴着小白惊慌的嘶吼声,南宁绝正欲凝神甩出一朵祥云将夏溪苽接住,却见她周身渐渐有金光显现,云朵聚集成团,柔软安适,自动托起坠身而下的她。
失重的感觉戛然而止,夏溪苽睁开眼,看着莫名出现的祥云,金光浅淡,怔愣了片刻,终是想通了什么,将将生出的期翼转瞬之间便跌入谷底。
“婚礼那天你须得驾云万米至朝圣殿,我方才渡了一千年灵力于你,总归不会再从云端上落下了。”
云衍之言犹在耳畔,原是这千年灵力护身,无须凝神,凡有御云的念想,便可自动浮现。
夏溪苽忽又想起二重天她坠落之时,南宁绝的及时相救,如今看来,也是云衍早已料到的结果。
因为笃定她的相安无事,所以选择置身事外吗?
云衍,你当真凉薄。
彼时,小白已飞至夏溪苽身边打转,南宁绝亦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停落在她身边,面色阴沉,“三天两头从云端落下的本事,你究竟想在本君面前上演几次?”
夏溪苽闻声抬头,南宁绝今日身着一件深黄色的衣袍,光照下看着些许刺眼。她的眼睛因此变得不适应,干脆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再抬眸时,眼底的悲涩已被她尽数隐藏。
夏溪苽佯装惬意的在祥云之上伸了个懒腰,又毫无顾忌的打了个哈欠,这才望向依旧俯视着她的南宁绝,颇为仗义的拍了拍她身旁空出来的位置,“这里景色不错,上仙不试试?”
南宁绝冷眼瞧着来人四仰八叉的无赖模样,与方才惊艳决绝的女子近乎判若两人,一时之间竟是憋着满腔怒火发作不得,怒极反笑,“得了云衍神君的千年灵力,你这驾云之术倒是使得得心应手。”
云衍乃三界上神,神力是不同于常人的金光,南宁绝一眼便能认出来并不奇怪。
夏溪苽不是没有听出他话语间的讽刺与探究,却只装傻当他是在打趣自己,无谓的耸了耸肩,终是从云上站起来,冲着满含关切之色的小白笑笑,一个翻身便已坐在它的背上,面上一副指点江山的豪气万丈,“咱们回朗坤殿,睡觉!”
前后反差委实太大,南宁绝禁不住眼皮跳了跳,只听小白欢脱的啼叫两声,扑棱着翅膀便往远处飞去。
南宁绝见状,凤眼微微上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亦提速跟上前去。
夏溪苽倒也没有虚言,她的确是打算睡觉,毕竟对她来说,唯有一睡能解万千烦恼丝。她从前在现代的时候,遇上什么糟心事也喜欢睡觉。
只不过,她却没准备睡在朗坤殿。
早就听南宁绝身边的那些个宫娥念叨过,说是在蟠桃园里住着一位酿酒的千湄仙姑,经她手里调出来的桃花酿可谓是仙界极品。那日蟠桃盛会她没过多久便被赶了出去,到底无缘品尝。
今日难得有了一醉方休的念头,自然不愿再错过。
兀自躲在朗坤殿装出熟睡的模样,闻着南宁绝站在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夏溪苽这才蹑手蹑脚的偷溜出去,撇开树荫底下呼呼大睡的小白,径自招了一朵祥云便走。
比起兜率宫这样不甚起眼的府邸,十里桃林自然好寻得多。远远望去粉白相间,淡粉色的光缓缓晕染开去,竟让人有一股晕眩之感。
夏溪苽当即凝神落了下来,满目桃树就又让她的眩晕感加重了几分。
蟠桃园几乎无人看守,一来是这蟠桃虽好,到底比不得众仙家自己寻来的宝物;二来,便是像夏溪苽这样肥着胆子偷溜进来的小仙毕竟在少数,守卫自然也是松懈几分。
夏溪苽放慢脚步行于桃林之间,随意嗅了嗅,便已闻到似是淡雅似是浓烈的酒仙味来。这味道弥漫进桃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夏溪苽赶忙随着香气过去,果见绕着桃树中央有一间木屋,那酒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