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低着头, 感觉温酌的动作, 下意识就往前倾,想要靠在温酌怀里。
自己都长那么大了, 就算是在老妈面前,也不会有这样柔软的情绪。
“别动。”温酌轻声道。
杨教授关了水,笑着说:“卫老师,秀恩爱差不多就行了。”
卫凌回了一句:“我理解你身为单身狗的孤独。”
“我觉得单身狗是一件很安全的事情。说不定明天你就哭着求我给你配点什么营养剂了。”
卫凌歪了歪脑袋,总觉得杨教授这话……搞不好会成为现实。
因为自己和卫凌之间的体能差距, 实在太大了。
立刻, 所有蠢蠢欲动的心情都收了起来。
两人走在回去寝室的路上。
这里的走到比较窄,差不多两个人同时通过而不会撞到彼此。
温酌的发丝还是湿润的, 贴在后颈上。
卫凌手欠, 指节捋了一下。
“怎么了?”温酌停下来问。
卫凌看不大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温酌没有生自己的气。
“我就好奇。”卫凌假装没什么大不了, 从温酌的身边走过去。
温酌一伸手就把他揽住了。
“好奇什么?”温酌的声音低低的, 好像还带着浴室里蒸腾的水汽。
“好……好奇……你的后颈……”卫凌下意识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是温酌的手扣得紧紧的。
压根挣脱不开,而且带着一点强制的意味。
“我的后颈,有什么让你好奇?”
温酌靠得更近了, 卫凌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用力推了温酌一下,注视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又被扣了回去。
“你到我脑子里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有什么好问的啊!”
卫凌说完了才后悔。
自己脑子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要给温酌看。
“我喜欢听你对我说话。”温酌回答。
卫凌能感觉到,温酌是认真的, 一点都没有调侃的意思。
“那个……你……你没听过那句话,犹抱琵琶半遮面啊。你的头发湿了,贴在后颈上……就……就让我很想撩起来看看。”卫凌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为什么要和温酌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啊!
“那撩起来看了,是不是发现没有神秘感,觉得很失望?”温酌又问。
卫凌愣了愣,想起温酌的反应,一直问他“愿不愿意”,“还喜不喜欢”,难道说温酌一直都在担心自己对他的喜欢只是一时的感觉,又或者他一直不确定自己的喜欢是真的。
这会儿,温酌又问他会不会失望了。
“不会。看起来……很靠得住。”卫凌拽了一下温酌的衬衫。
温酌忽然就低下了头,卫凌的唇被狠狠一压,他拽紧了温酌的衬衫。
这一次卫凌是真的有点害怕了,因为这一吻不仅突然而且性急,没有任何温柔可言。
温酌仿佛干渴了太久,忍耐到极限濒临疯狂,卫凌的一点点好感甚至回应,都像是一滴水,根本无法解渴,却让温酌有了放纵的借口。
他的怀抱很用力,卫凌压根挣脱不开,只知道双脚离开了地面,温酌只用了一只手就把卫凌抱了起来。
卫凌晃了一下,这一次拽住的是温酌的肩膀。
他刚换上的衬衫,已经被卫凌拽得皱巴巴的,他办仰着头,专注地看着被自己抱起来的卫凌,另一只手打开了房门。
卫凌被放在床上的时候,下意识就撑着上身往后退。
而温酌却很快就逼近了。
卫凌心底懊恼着,嘴欠了手欠哪儿都欠,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压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温酌。
“你要是怕我,我就去旁边。”温酌伸出手来,摸了摸卫凌半干的发丝。
“我不是怕你……你去了旁边,我还得想着你。”
卫凌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傻爆了。
但是紧接着,温酌就又吻了他一下。
卫凌的心脏跳的飞快,他忽然意识到,从重逢到现在,温酌吻了他很多次,每一次都……压抑着又想要放肆。
温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要他去主动吻一个人,那得多心动啊。
“你也好喜欢我的,对吧?”卫凌问。
“喜欢到快要死了。”
温酌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听着很轻,卫凌却觉得那么用力。
就好像一道白光在脑子里炸裂开,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卫凌凑上去抱住了温酌傻兮兮亲了好几下。
他知道这世上温酌珍惜的东西几乎没有了。
能让他说“喜欢到快要死了”,那么他就真的会为了他死都无所谓。
“我……我都不知道你那么在意我……”卫凌的脸上热的厉害。
不只是脸上热,心里面也是。
“我不擅长说好听的话……但我想要你知道。”
温酌闭上了眼睛,将卫凌的手指放在自己的眉心上。
这是他在邀请卫凌,进入他的大脑,阅读他的一切。
有时候在最纯粹最炙热的感情面前,言语也好,亲吻也好都很苍白。
他想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让卫凌紧紧握着,感受他的热血和疯狂。
对这样的邀请,卫凌根本就难以抵抗。
他靠着温酌,不需要听他说“专注”这两个字,因为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了,他能看见的,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温酌。
他的一切思绪被温酌收拢了,轻柔地拖拽着,去了另一个世界。
当卫凌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侧过脸,看见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老婆坐在一旁给他喂东西吃。
卫凌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许多年前,温酌刚接受完骨髓移植,正在住院的时候。
没想到,一进入温酌的记忆,竟然回到了这么久以前!
温酌拿过床头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是中午十一点半。
他掀开了被子,站在窗边。
进来查房的护士小姐姐看到了,赶紧提醒说:“温酌!把衣服穿上,别着凉!”
温酌点了点头,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住院部下面的那一条路。
十八、九岁的卫凌戴着太阳帽,背着书包骑了进来。他穿着白色的t恤,外面披着格子衬衫。
衬衫的下摆随着风吹得很高,就像是拖拽着的翅膀,随时会飞起来。
卫凌把自行车停在了住院楼的楼下,然后背着书包就往楼上跑。
因为是饭点,来送饭的人特别多,挤电梯要等很久。
卫凌就直接跑了楼梯。
温酌的病房在十五层,卫凌一口气跑上来,就趴在了护士站前大喘气。
这个时候,也是病房里最热闹的时候,所有病友的家属基本上都来送饭了。父母妻子嘘寒问暖,温酌和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故意走到了热水间。
因为从这里,可以听见卫凌和护士的聊天。
“姐姐,这个你帮我送给我同学行不?”卫凌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还有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知道了!知道了!你今天还是不去看他?”护士姐姐问。
“还是不要了……见到我,多尴尬……他以为是我们教授找人给他送的饭,那就让他一直这么以为吧。姐姐,昨天的蒸排骨他吃的怎么样?”卫凌又问。
“都吃完了。每次你送来的东西,他都吃完了。虽然看起来不爱说话的样子,但是比起他的病人都乖。”护士姐姐笑着说。
“哦……那上回跟他主治医生说好的那些药,都在用吧?”
“在用啊。你们那位教授真好,不但给他垫付了住院费,还垫付了那么贵的进口药!你也很不错啊,我听说是你去跑腿给他交的钱。”
“姐姐,那你千万别说是我交的。就说是教授带的研究生过来跑的腿,好吗?”卫凌用恳求的声音说。
“知道了!你也是,你对他那么好,怎么还那么怕他知道?”
“他知道了,就不好好治病了。等他身体好了,回学校上课了,木已成舟了,我再跟他说。”
卫凌送完了饭,转身就走了。
温酌快步从开水房里走出来,回到病房里,来到窗前。
他的心跳得很快,一直注视着卫凌停在那里的自行车。
直到他看到卫凌离开了住院楼,弯下腰来开锁,摁了一下太阳帽,然后利落地骑上车走了。
温酌的手扣在窗沿上,一直安静地看着,那是一种眷恋和不舍,在这无聊的住院时光里,他每天唯一的期待就是卫凌。
“温酌,你的教授让人给你送饭来了。”护士姐姐笑着把饭盒还有汤送到了他的床头,“趁热吃啊,别辜负人家的心意。”
“嗯。”温酌点了点头。
他将饭盒打开,里面是秋葵炒牛肉片、黄瓜炒鸡蛋,米饭压的实实的,在饭盒的另一边。
给他打饭的人,非常清楚了解他喜欢整齐的性格,连饭盒里的饭菜都排得方方正正的。
温酌几乎可以想象卫凌用筷子认认真真夹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