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
卖完儿子就走人,老东西跑得真快。
雪怀敏锐地发现了这侍女口吻中微妙的转折:“由我,还有谁来照拂?”
“你和我,雪怀。”
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里头带着微微的笑意。
云错坐在他身后的廊檐下,和他上次来这里时一样,安静地对着满院的冬荷。
雪怀又被气笑了:“你什么都不懂,来这里干嘛?”
他父亲态度转变太大了,也不知道云错说了什么,竟然哄得雪宗把自己的宝贝儿子交给他。
他像是一只领地意识极强的猫,张牙舞爪地要凶走其他贸然闯入的同类。雪宗语焉不详地定下了五年之约,就这么被哄着把他口口声声宝贝着的亲生儿子给卖了,云错果然还是那个云错。
最擅长蛊惑人心,诱使别人追随的人,满口鬼话。
云错偏头看他,有几分无辜:“不是伯父胳膊肘往外拐,是这段时间,深花台主要在交付我的那批生意罢?雪伯父的意思是,我有空自己来盯着也是最放心的,这样你也能闲下来做事。你说呢,雪怀……雪怀哥?”
雪怀信他才有鬼。
他因为眼前这个人做了一夜的噩梦,真见到他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左右躲不过,那就顺其自然。
躲着他,怎么看都是自己不占理。这辈子的云错并没有做错什么:喜欢一个人是没错的。但他一心强求避开,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雪怀说:“云公子,先说好,我是一个极其顽固且极其自私的人,我第一眼不喜欢的人,往后再看多少遍还是不喜欢。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有任何回应。这辈子,你不在我的计划之内,趁早另寻出路的好。”
云错道:“好。”
他显然没有认真听,眼里仍然带着那样的笑意。小灰猫从他身后走出来,来到雪怀面前,犹豫片刻后,猛地扑去了他身上,而后爬上他的肩膀。
或许是知道自己昨日把他惹毛了,云错在深花台很规矩,不再有什么越界的行为。
仍然是隔着一扇滑动的木门,云错在外,雪怀在内,云错核对长长的卷宗清单,雪怀画他的图谱。风吹起来的时候,带动满院的荷花摇晃起来,花香和雪竹清香一起飘散入内,带着微微的凉意。
那只小灰猫在两人间跑来跑去,间或带来另一个人身上的体温。
什么话都不说,实在是太过安静。
雪怀偶尔停下笔时,会觉得只有自己在这里,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总还是会发现云错在那。
两个人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平静和沉默,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雪怀没办法离开深花台。他爹不在,他就是主人,忙里忙外。老翁这些天送饭过来,也都是送他和云错两人份的,估计下一步就是改叫云错二少爷了。
两个人连吃饭都是分开的。
这天,雪怀坐在桌前,慢慢地喝着一碗彼岸花雪莲粥,忽而听见外头有振翅的声音。
一只青鸟衔着信件,缩在角落里打抖,满脸惊恐地看着角落里的云错。
雪怀闻声出来,青鸟更惊恐了,啪嗒一声将信放下就飞走了,吓得直哆嗦,差点一头撞到房顶上去。
云错:“你对它做了什么?”
雪怀反问:“你对它做了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
那信件是用普通的纸张写就的,青鸟离开后被风一吹,险些落入水中,云错眼疾手快借住它,看了看后,递给他:“是你的信。”
是慕容金川的信件,问他身体好得如何。
雪怀上次病了小半个月,连带着跟慕容氏约定的时间都错过了。慕容氏那边等了许多天不见人来,问到了雪宗的头上,才知道他被阴息侵入根骨,尚且在沉睡休养。
好不容易等他好了一些,又被云错提亲的这一出占去了大半思绪,他尚且自顾不暇,当然也忘了给外公外婆说一声好。
现在这封信一来,提醒了他,赶紧写回信报平安。
慕容金川又在信中写道:不急于一时,若是身体好透,随时可来修行。
雪怀看了看这封信,又看了看外头的云错,眼神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