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默了。
被索的一束目光毁灭的城市,到现在仍旧冒着滚滚硝烟,没每座城市里天崩地裂的灾变场景里,无数人的哀嚎声还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疯狂传播。
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似乎一切原则都已经变得不重要,自然而然,白良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众人,来到中州军部面前,直接下令道:“传我命令,全国各大省城,所有族人的血脉样本全部运送到我这里,不准有延误,否则按照卖国罪处理!”
中州军部所有人浑身一震,不禁看向了白枭并非他们不听白良军令,只是他们也知道背负十几亿人的命运意味着什么,任何人都不愿意白良冒这个风险。
白良扭头看向白枭,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与铁血,平静问道:“怎么?他们现在不听我的,只听你的?白枭,你好大的官威啊。”
白枭咬着牙关,愤愤不平地坐在地上,耍无赖般挥手:“我不管!我今天就当这罪人了!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继续融合血脉样本!”
白良连笑两声:“好好,你们都翅膀硬了……”
白良冲到了天空,不顾所有人阻拦抵达了中州国土的最中心位置,这是一座钟灵毓秀的磅礴大山。
他在山巅化身柳树,垂下百万道柳条,好似一顶冠盖天穹的巨影,笼罩了整座大山,每一根柳枝并且散发出玄妙至极的吸引力!
大山附近的小型城市,在狼藉满地的废墟之中,尚且活着的幸存者们忽然感觉心脏砰砰直跳,随后咽喉猛然甜腻,便眼睁睁看着一缕心血从嘴角流出,凭空飘向了那座云雾缠绕的巨山。
整个小型城市里,满地废墟中,飞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液,所有血液就像是被磁铁吸引一样,全体都朝着白良都方向飞去。
当桃花剑仙等人赶到这里,看到这一幕时,他激动得甚至瘫软在地,指着远处山巅上的白良骂道:“你倔强啊!你跟个牛一样倔强啊!”
白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眼无光,怔怔地望着白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扭改不了圣树的心意,他眼角流出泪花,朦胧泪花中,他看到了一株正在背负苍生的圣灵。
“世间本无灵,有您才有灵……”
白枭默默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对着白良的方向,遥遥磕在了地面。
“白枭代替中州所有族人同胞,谢过圣树……”
“如圣树未来被命运压垮,白枭愿随圣树而去……”
小软哭花了脸蛋,一头扎进孙瑶的怀里。
“呜呜呜……我以后会不会见不到柳树哥哥,我不想他死啊……”
孙瑶收起所有荆棘,用柔软芳香的玫瑰花瓣轻轻抚摸小软的脑袋,她遥望染血天穹,遥望倔强白良,嘴唇呢喃:“圣树一直都很倔强,倔强的他……偏偏让人心疼……却无能为力……”
小软呜哇一声哭得更加悲伤。
“柳树哥哥会死的啊,可我要柳树哥哥活着,我不要他帮我承担我的压力,也不要承担其他人的压力,柳树哥哥也才是个大哥哥,凭什么要他承担那么多人的压力啊!”
红鹤在一旁紧急询问:“附近城市都有什么异变!”
很快,附近的东海省城和中部省城发来现场录像,随后是逐渐遥远的南漠省城,北海省城,最后是最遥远的极北省城,极西省城……
红鹤从看到第一份录像开始,就愣在原地,直至看完了所有省城传来的录像后,也终于心理防线崩塌,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从附近的省城开始,每个城市都有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人被圣树吸出了一缕心血……”
红鹤双眼涣散地说:“甚至极北省城,极西省城那些最遥远的城市,都有无数人被圣树吸出了心血……”
“圣树这是在自己融合全族同胞的血脉样本,我们没办法阻止,我们怎么阻止……”
红鹤也对着白良的方向重重磕头,磕头的一瞬间,他喉咙发甜,随后在苦笑声中,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血流出咽喉,朝着白良方向而去。
红鹤试图阻止心血,可就算他用烈火灼烤,心血都不会蒸发,始终默默向白良方向靠近。
“圣树大义!”红鹤再次重重磕头。
……
此时此刻。
山巅上的白良,四周已经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无数血液样本团团包围,只能看见漫无边际的血海,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而在血海之中,随着白良每根柳枝疯狂吸收着血液样本,他自己的身躯已经变得如同深秋里的狂风扫落叶般颤抖。
白良双眼翻白,浑身颤抖,满头大汗,似乎经历着非人的精神折磨。
谁也不知道,他承受着多么猛烈的精神压力,每一秒钟经历着多少能压垮神明的悲剧往事。
世界有情有义,但白良似乎此刻化身成了情义,他选择孤身背负苍生命运,选择独自承担亿万人的悲痛,不论结果是好是坏,他已经做到了圣灵地步。
……
某个城镇,一座变成废墟的养老院内。
赶来救灾的军人从废墟里救出一个患了阿尔海默茨综合征的老人,还翻出了老人多年前的日记本。
打开日记本,所有看完的士兵都不禁内心沉重,只因这个日记本上记载的每一件事,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难以承担的极端悲痛。
老人原本富商,却在三十岁沾上了赌瘾,短短三个月内输光了亿万家产,还逼得自己的老婆卖身还债,最终自己的老婆在某夜被一个客人用皮鞭抽成植物人。
他的儿子也因此和他反目成仇,几十年没有来往。
后来他收养了一个流浪孩子,似乎幡然醒悟,将自己的全部爱与精力都留给了这个流浪儿,结果在流浪儿十八岁成人礼那天,他亲眼看见流浪儿躲在公共厕所里吸毒,他感觉人生再次灰暗,想跟流浪儿好好谈谈,却在不久后的一天夜晚,被流浪儿用匕首要挟。
当他胸口流着血,倒在血泊里,亲眼看着被他视作亲生儿子的流浪儿一手攥着染血的匕首,一手攥着搜刮到的钱财,那张枯瘦的染血脸庞因为即将能购买毒资而露出病态般的笑意时,老人彻底心死如灰。
那天之后,因为刀伤,他患上了阿尔海默兹,也就是老年痴呆症,活到现在,他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呆在公益养老院里等死似乎就是他剩余生命的唯一追求。
然而救出老人的时候,士兵们并没有在老人的脸上看到什么悲郁情绪,反而老人脸色安详中甚至带着温和,完全不像是历经那么多悲痛往事的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