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事务繁多,连日来元旭都是忙碌到夕阳西下的傍晚才归来。
现在不过午时左右,只要乔澜能保守住秘密,她提前归来便不会被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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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火红狐裘走进雾海,跪地礼佛的太后睁开浑浊的眼。
“你这着装,倒是有几分像年方十六的阮儿。”
低哑的声音让她脚步一顿。
“是吗?”
随口答了句在旁坐下。
“太后找我有何贵干?”
太后拈着佛珠颤颤巍巍起身,“放心,哀家没那么贪生怕死,不会向你摇尾乞怜的。”
苏蕊不置一词。
太后浑浊的目光放在慈和闭目的观音像上:“你既愿意来,便代表你也有所求不是吗?”
苏蕊沉默一瞬,“自然。”
言罢抬眸望着背着光的佝偻背影,“时间不多,明言吧。”
一老一少此前并未多有交集,仇恨也说不上,浅谈两句便直入正题。
“皇上出生时,曾有一件怪事,你可知晓?”
在太后的记忆里,二十多年前,她还未有坐上皇后的位置,位分还是矮那女人一头的贵妃。
那女人怀胎十月诞下龙子是在一个雨夜。
电闪雷鸣犹如天谴。
她安插在锦安宫的棋子暗中传来消息,那女人诞下了一双男婴。
得知此消息她大喜过望,请来皇上前往锦安宫。
本以为此自古以来的大忌,能将那女人扫下高位,此后所见却触目惊心。
锦安宫被血水铺满,方生产面色惨白的女人怀抱一婴孩站在雨中,目如恶鬼阴寒。
“下人以下犯上,妄想迫害新生皇子,已被臣妾处理。”
她望着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棋子,只觉身子一片恶寒。
“那时我就知晓,她只要还活着,我便斗不过她。”
苏蕊面上无甚表情,“太后说这些,不是想让我与你共情吧?”
太后呵呵一笑,转过头望着她,“自然不是,这是她衰落的开始,也是我坐到现在位置的开始,与你经历虽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无相同的心境。”
“自此以后,先皇虽依旧宠爱她,但她铁血手腕已在先皇心里隔开了沟壑,再多浓情也无法补救。”
说着目光如箭望向她,“皇上的宠爱从来如此,含羞带怯柔情似水时怜你宠你,捍卫自身手段铁血时又憎你厌你,你说是也不是?”
苏蕊面上依旧无甚表示,“倒不必费心在我心中留下忌惮的种子,我与皇上同你与先皇,或是先太后与先皇都不一样。”
被禁足之后急速耷拉下来的脸皮因笑意挤作一团,“是吗?”
在她身旁坐下,“你见过另一个他了是吗?”
突然不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苏蕊僵住一瞬。
漠然道:“我既愿意坐在这里与你闲叙,何必多此一问。”
许是知晓自己再无回转余地,太后并不在乎她的失礼,“你来这,是想知道乔澜在我与皇上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是想知道,那从未现世名唤元朗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在先皇与那女人的争斗中苟且偷生的?”
望着她的浑浊眼眸渐渐清明幽深,“亦或者,你想知道——取代元旭的元朗,是怎么赢过我,赢过戚氏的?”
苏蕊垂眸一笑,抬眼目光如箭锐利,“不用给我选择,你应该清楚,我来这便是要知晓一切。”
沉浸风霜过半生的太后浑然不惧,微笑道:“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苏蕊也微微一笑,回道:“我能带给你想要的结局——”
“例如,体面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