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摇摇头。
苏八公道,“你不疼,外公疼。”
云苏倏地将酒坛一扔,转过脸来看着苏八公,出声说,“外公,我……”
苏八公伸手制止他的话,“你今天突然撤兵,是因为宋繁花吧?”
云苏一噎,讷讷地别开脸。
苏八公抚脸长叹,这是造的什么孽,原本这几个孙子里,他最看中的就是云苏,为什么呢?因为云苏打小没了娘,可他却能在云淳的眼皮子底下活的好好的,活的好好的就算了,他还能活的令云淳忌惮,他不登朝堂,却有让大臣们心生臣服的能力,这不是任何人都做得来的,而更重要的是,云苏给每个人的感觉就是无欲无求的,你不知道他这一生想要什么,想得什么,因为不知,心中越发的惶恐。
曾经,苏八公一度以为云苏是苏天荷留给他们苏府的希望,原本也该是希望的,因为云苏是云淳的儿子,注定了要杀他,也注定了要继统这个江山,等云苏登基为帝了,苏天荷的恨,苏项的恨都会在此讨回来。
可是,有谁能想到,苏天荷继承给云苏的东西,不止止是血脉,还有执念。
苏天荷一生执念一个永不可能得到的男人。
云苏执念一个不该他渴想又万万不能想的女人。
苏八公忽然一声大笑,笑罢下定决心地说,“你若真的对宋繁花下不了狠手,那就收兵吧。”
云苏眉头微微皱起。
苏八公道,“回琼州,回苏府。”
云苏道,“不行。”
苏八公厉眉厉眼地瞪着他,“你这般心软,只会让所有人陷入危境,你的东西虎军,你的三叔,表哥,我苏家的幕兵,鹰兵,你的侍卫,这些人统统都会因为你的心软而丧命,”说着,顿了顿,又道,“还有外公。”
云苏立马伸手抓住他,“外公不会有事。”
苏八公道,“你忘记了,宋繁花手上还有九霄盟的盟主令。”
云苏手指蓦地攥紧,眼神跟着一变,几度隐忍之后,脸庞慢慢地冷下来,他说,“孙儿都知道的。”
苏八公道,“你不知道。”
云苏咬着牙说,“我不会让她妨碍我。”
苏八公异常戳心地问,“若她要杀外公,你舍得杀她吗?”
云苏蓦然抬头,唇瓣颤了一下,低低地说,“我不会让她有那个机会。”
苏八公平静地说,“你舍不得。”
云苏哑口无言,是,他舍不得,不说让他杀宋繁花了,就是伤她,他也不愿,她不爱他没关系,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了,至少,夜晚难眠时,他知道心中的温暖在这个人世间,即便碰不到,摸不到,他的心也因为这样的认知而心生快乐和暖意,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她活着,我便活着。
云苏情绪难忍,被爱折磨的有如困兽。
苏八公看着,眼眸从他脸上掠过,猛地伸手推开他,又提起地上的酒坛喝起了酒,喝着喝着他就站了起来,一坛酒入肚之后他扬手将空酒坛甩开,酒坛飞入半空,虽然没有遭受到任何东西的撞击,却凭空炸开,碎片裂开之际,一道冷光自腰间逸出,云苏还没反应过来,苏八公已经抽了腰间佩剑,插向自己的心口。
云苏大惊,目眦尽裂地弹跳起来,急急地冲上去,伸手就将苏八公快要没入心口的剑给拦住了,情急之下云苏是用手抓着那剑尖的,是以,拦住了那剑,却让手掌割破了血,那血顺着锋利的剑刃一路滑一路滑,滑到剑柄处没地方可滑了就一滴一滴地凝聚,凝聚到一定程度,不堪重复了就接二连三地往地上砸,看的触目惊心。
云苏瞪着苏八公,“外公做什么!”
苏八公道,“外公不让你为难,早点了结自己,免得到时候与宋繁花撞上了,死在九霄盟的手里,让你娘地下有知不得安生。”
说着,又加大力道,把剑往心口插去。
云苏痛目痛心地大吼,“你是想让我做不孝儿不孝孙!”
苏八公冷笑,“你若拦了我,才是不孝儿不孝孙!”
云苏一噎,他明白苏八公的话,今天是苏八公自己杀的自己,与他们都无关,可今天他若阻止了他,让他在将来的某一天死在了九霄盟手里,那才是大不孝!
云苏气的怒提功力,一掌将长剑震开。
苏八公瞪着他。
云苏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苏八公眯眼,“舍得对宋繁花下手了?”
云苏气息沉了沉,没应。
苏八公道,“你若是胆敢再对宋繁花心软一分,外公就自刎在你面前,你不想让外公死,那就让宋繁花死。”
云苏隐忍着情绪说,“外公为什么非要逼我,我不会让你死。”
苏八公道,“那就是要让宋繁花死了?”
云苏心中大痛,虽然此刻手掌已经血迹斑斑了,可因为心太痛,他压根感知不到手上是什么感觉,他红着眼眶抬起头,“外公。”
苏八公微叹,伸手搂住他的肩,抱了抱,“不该有的牵挂,不该存的情爱,要一刀割断,你不做屠夫,那就只能做羔羊,而外公,宁可死在你的面前,也不要看你功败垂成,外公已经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五次,你娘,你大伯,你表姐和表妹们,所以,这一次,你若做不了选择,那就外公来选,成全你的情意,让外公先走一回。”
云苏摇头,“不!”
苏八公微眯着眼说,“那就,杀了宋繁花。”
……
当天夜里,东西虎军突然夜袭松漠岭,虽然松漠岭易守难攻,可所有的东西虎军,几近百万大军一起攻来,还是给这座历经沧桑的旧址古都添上了危机,百万大军出动,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