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领着豆花,绕开了小鬼子的盘查,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山沟里,又是七上八下,跳过几道沟,翻过几道梁,下到一条沟里。这条沟幽深狭窄,静谧无声,满沟满坡的狗尾巴草在寒风中瑟瑟摇头,在沟的尽头,有成片的松树,绽放着翠绿,为这条荒凉的山沟点缀出了一丝生机。这是一条鲜有人畜踏足的山沟,冬天草木还是如此的丰茂,要是到了夏季,肯定是葳蕤一片,勃勃生机。
豆花不由地感叹,小哑巴真会选择栖身之地,藏在这里,别说是小鬼子,连本地人恐怕也难以找到。
豆花四处观望着这个地方,小哑巴比划着“说”:“到了。”就揭开一块石板,出现了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洞口,自己先钻了进去。豆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再把石板盖好,跟在小哑巴的后面往前爬行。
洞里面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爬了有多远,豆花感觉洞里面不再逼仄,空气也顺畅起来,她试着伸手想摸到洞顶,胳膊伸出去老长,也没够到,她就试着站起身来,一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等她站起来时,才感觉洞顶离她太高太远了。这时小哑巴在前面点燃了火把,豆花顿觉恍然开朗,一块平平整整的石坝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个坝子不是很大,有老九家两个打谷场那么大小,和老豹子那个坝子相比,规模是小了许多。坝子中间放置一石桌两石凳,正好两人坐下来对弈。坝子的四围有好些石窝,平整光滑,排列有序,一个套着一个。一条小溪从边上流过,河水清澈透亮,潺潺有声。豆花过去捧一掬溪水,喝进嘴里,溪水冰凉透彻,甘甜如饴。
小哑巴在前面引路,经历七曲八拐,钻过几个小洞,上了几级台阶,又出现了一个洞口,两人钻出洞口,眼前又是一番风景。
现在已在山顶,极目远眺,都是灰秃秃的大山,张家湾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隐隐约约。
再往远处看,朦朦胧胧中,两座山峰威然屹立,若隐若现,像极了大姑娘挺直的双峰。豆花看着有点眼熟,不由地惊呼出来:“双乳山!”
双乳山是当地有名的两座大山,山高坡陡,峭壁直立,山上苍松翠柏,草木茂盛。飞禽走兽,常年不绝。豆花之所以惊喜,是因为双乳山离谷子地并不遥远,谷子地就像双乳山洒下来的一粒谷子,静静地卧在它的身后。豆花以前在后山放羊的时候,常常对着双乳山出神。现在看到了双乳山,她又不由自主地遐想起来。看见了双乳山,就等于看到了谷子地!谷子地呀谷子地,那里有她的爱,有她恨,有她的情,有她的怨,今生今世都无法割舍开来的谷子地就在她的眼前,挥舞着双手,召唤她回家。
小哑巴笑眯眯地看着豆花,指了指双乳山,指了指张家湾,“说”:“谷子地,谷子地就在前面。”
小哑巴又手指指了几个地方,告诉豆花,这个山洞还有好几个出口,是很早以前神仙住过的地方,坝子里那一石桌两石凳,就是神仙下棋时候用的。
相传,在很早的时候,有一个放羊娃在洞前放羊,草很新鲜,羊吃得很安静,他闲暇无事,听得洞里百鸟鸣叫,水流潺潺,就好奇地钻进洞口。走啊走啊,这个放羊娃走过一座独木桥,眼前恍然开朗起来,但见洞内百鸟争鸣,仙气飘飘。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石桌旁边的明灯下对弈。老者不言不语,神情专注,并不曾理会放羊娃的到来。他便悄悄的站在旁边观战,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棋下成和局。一位老者停棋观人,对放羊娃说:“回家去吧孩子,看你的放羊铲也烂掉了。”放羊娃低头一看,羊铲果真烂掉了半截。
放羊娃突然想起洞外的羊儿,匆匆告别二位老者,退出洞来,洞外白雪皑皑,冷气袭人,季节已更换多时,山变了样,水改了道,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再找羊儿,哪里还有羊的影子。
惊奇之下,放羊娃凭着记忆,回到村里,见到的却全是陌生的面孔,男人都留着长辫,婆姨一律踮着小脚,见了放羊娃就就像见到怪物一般惊讶,唯恐避之不及。及至问起自己的爹娘,并无人认得。说起村里过往情事,并无一人知晓。最后遇到一位白须老者,翻开村志,言说是几百年前有过这么一个村庄存在,现如今早已改朝换代,成了村志里的记载。
放羊娃知道自己遇上了神人,复又返回洞里,两位老者早已不见,洞中鸟鸣不再,只闻得流水潺潺,一石桌,两石凳仍在,放羊娃驻足良久,不愿离去,只觉得脚底仙气缭绕,渐渐升天而去。
这是一个美丽的神话,小哑巴连比带划,“说”者神采飞扬,听者津津有味。豆花被小哑巴的情绪感染着,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囧境,她有点不太明白小哑巴,带她来到这个仙境一般的神秘之地,又给她讲述了这么一个美丽的传说,仅仅是为了让她藏身于此吗?
豆花赞许地竖起大拇指,夸小哑巴眼光独到,选择了这么隐秘的一个栖息之地。但她相信,小哑巴领她到这里来,绝对不是单纯地让她栖身,应该有更大的惊喜给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