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身玄衣,帝王的威仪本就给人为压迫之感,如今两月来的沉冷面容如数九隆冬不化的冰川,让见者更为惶惶窒息。便是檀青每日在皇帝跟前等候差遣,也依旧无法习惯放轻松。
正因如此,檀青每每得机会喘息,才无比真切感受到皇上往日对娘娘的纵容。唯一敢在帝王身上作怪的,也就只有娘娘了。
她悄然看向床上之人,又是无声的轻叹。
齐璟琛挥手让檀青退下,静坐在床侧须臾,从锦被中拿出云绾容左手。
肌肤依旧细腻,小臂却足足消瘦了一圈,齐璟琛摩挲着她手腕间未褪尽的粉色疤痕,想到的是那日见骨的伤口。倘若再深丝毫,便是熬过蚀骨寒水,恐怕也抵不住鲜血消流。
他取出一只绯红的新镯,为她戴了上去。
就在早春,寝宫之外移栽了两株桃树,如今枝细花浓桃香盈动,生生将庄肃的帝王寝宫涂上两抹娇柔。
桃花树下置了一方软塌,柔和的阳光透过枝干细碎洒落。檀青见皇帝将主子抱了出来,已知皇上打算,极快上前拂去榻上三两落英。
冯御医说,既然娘娘伤口已愈,每日在阳光柔和的时辰出来晒晒,对身子有益处。
“牵这东西滚出去!”
退到一旁小心站着的檀青骤然听闻皇帝吩咐,足足愣了一会,瞧见皇帝不耐烦的一脚踹上了狗脸才猛地回神。
肉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进来,撒疆野马似地往娘娘跟前奔。皇上正恼着呢,偏这小毛孩每次上来都想把娘娘舔上一轮,结果直接被皇帝嫌恶了。
“肉松!”檀青连忙唤它,觉得肉松没被皇上宰了简直是奇迹。
被踹翻的肉松打了个滚,皮糙肉厚啥事没发生一般还想往前凑,却止步于皇帝夹冰刀的眼眸下,呜地低呼垂头丧气挪到檀青跟前。
檀青大松一口气,趁引着肉松离开的机会不用在皇帝身边再作逗留。
小满在外面伸长脑袋往里瞅,急出一额头的汗,看到檀青简直像看到救星一般,连忙把手上绳子往肉松颈上套。
檀青伸指戳她脑门,低呵道:“怎么又让它跑进来了,若它乖乖的倒好,一来往娘娘脸上舔,皇上不追究你就当没事?”
小满擦了把汗:“肉松力气大,贼得很,我拉不住。”
“明知比不过它的蛮力,你怎么又将绳子解开!”檀青没好气骂道。
小满抿嘴垂着脑袋,半晌轻声说了句:“我是想着,娘娘不喜欢栓着肉松养……”
檀青教训的话如被掐住,沉默下来。
许久,她长叹一气,道:“我懂,可是再如何,也当等娘娘醒来再说罢?如今后宫没见着皇上的都怕他哪日想起被惩治,你在皇上面前的,还敢如此粗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