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豪强的大军也出现在地平线后面,泥石流似的朝这边缓缓涌来,巧得很,他们的目标也是那块盐碱地。不同的是,李思明是不忍心践踏农民辛苦几个月的劳动成果,那帮龟孙子则纯粹是想找个有利于骑兵发挥的战场。
苏耀武得知骑兵战败后又惊又怒,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爱将怒骂:“张春,枉老夫如此信任你,把马队交给你指挥,指望你能旗开得胜,你却用这样一场惨败来回报老夫?你真是该死!”
张春神情有些惊恐:“老爷,不是张春无能,实在是那帮黑皮太邪门了啊!我打了一辈子仗,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三千来人毫无准备,只是排成三排就敢跟一千骑兵正面硬撼,甚至敢挺着刺刀冲上去跟骑兵近战……完全是一群疯子啊!”
苏耀武一耳光扇了过去:“你还敢找借口?丢人现眼的东西!”
张春给打得嘴角出血也不敢擦一下,只是连连磕头。
苏耀武还不解气,一连踹了他好几脚。徐步凡深知张春是苏耀武的爱将,打起仗来有一套,苏家对他颇为倚重,苏耀武对他又打又骂,无非是因为骑兵输得难看,所以要做出个样子来让蒙受了损失的豪强们出出气,并不是真的要把张春往死里打的。他赶紧出来阻止,递上下台阶:“苏世兄息怒!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张头领不过是小败一场而已,无伤大雅,实在不必如此苛责。”
一帮蒙受了损失的小豪强都不禁拧起眉头,心里暗骂:“我们损失了四百多骑兵,四百多骑兵啊!这只是小败?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
他们并不知道,徐步凡不久前刚在淮河水战中吃了一场大败仗,把家底都给赔了个七七八八。他徐某人不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而是腰太疼了,看到这帮豪强被李思明打成狗,心里居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不过徐步凡猜得一点都没错,苏耀武确实没有要把张春往死里打的意思,踹人的时候都暗暗收了力,做个样子的,徐步凡给他下台阶,他自然要就坡下驴,免得真把张春给打伤了,或者让张春心生怨恨了,反倒麻烦。他又踹了张春一脚,恨恨地说:“这次我卖徐世兄一个面子,暂时放过你,滚!”
张春如逢大赦,连声道谢:“多谢老爷开恩,多谢老爷开恩!”然后赶紧退了下去。
张春走后,苏耀武一行人登上一个土坡,用老式单管望远镜看着李思明这边。
他们看到,数以千计的黑盔黑衣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盐碱地这边大步走来。这些士兵显然都训练有素,步枪都斜斜扛在肩上,一只手很有节奏的摆动着,无数只靴子同时抬起、落下,没有声嘶力竭的嘶吼,没有虚张声势的咆哮,就这么沉默的向前推进,却硬是营造出一种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随着他们逼近而越来越大,让这些豪强们都变了面色。
苏耀武有些吃惊的瞪圆眼睛,叫:“这就是他的团丁?徐世兄,你确定这是一支团练武装,而不是北洋六镇的精锐?”
徐步凡也吃惊不小。他只知道李思明手下有几千团练武装,装备的是老式燧发枪,可还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这支部队,现在总算看到他们的真容了,第一反应居然是两腿发软!怪不得他们敢在旷野硬撼骑兵,这样的军容加上松软泥泞的战场,别说是地方团练的马队,就算让法国的胸甲骑兵冲上去也是白给啊!他结结巴巴的叫:“这……这不可能啊!他……他……他明明只有几千支老式燧发枪,子弹壳还是用纸筒卷成的,老掉牙了!他们平时根本就没有时间训练,只有在寒冬季节才突击训练两三个月,其他时间都在忙着种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如此军容!?”
王彦也给吓着了,面色发白:“你说这是北洋第一镇换了一身军装前来参战我都信!见鬼,他到底是从哪里拉出这么一支军队的!”
苏耀武低声说:“这次我们怕是失算了……都失算了……”
看着数千黑盔黑衣的步兵源源不断地涌来,俨然漫野而来的黑色潮水一般,所有豪强都本能地感觉不妙,他们这才发现,李思明的实力绝对不止他们了解到的那一点!
可惜,为时已晚,错误的情报加上错误的策略造成了最错误的结果,这枚苦果,将由他们所有人来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