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全身都在哆嗦。
哈桑旅可不是什么善茬,这帮家伙大多都是小庄园主及小庄园主的附庸出身,挺有钱的那种,能自己置办战马,聘请教官传授武艺和作战战术,说白了就是传统的阿拉伯武士。但由于法国人的经济侵略,很多阿拉伯武士都破产了,穷得只剩下弯刀、步枪和战马,这些人对法国人充满了仇恨,自发组织起来,组建了哈桑旅,活跃于西撒哈拉沙漠之中,到处袭击法国人的工厂、公路、侨民定居点甚至贸易港口,落入他们手中的法国人,无一例外都会被虐杀而死,连求个速死都是奢侈的!现在好了,这帮天煞星跑到矿山来了!
上帝圣母玛丽亚啊,他为什么要贪图高工资,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工作!跑到摩洛哥来工作也就算了,他为什么要跟中国人呆在一起!要是中国人信了哈桑旅的鬼话,把他交出去,他岂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查理发自内心的想器,蒋清扬却一派从容淡定。他只是不想打无谓的仗而已,可不代表他害怕这些摩洛哥骑兵,能通过谈判解决最好,如果非要开打,他会毫不犹豫地锤死这帮家伙的。骑兵?骑兵又怎么了,在重机枪面前都是浮云!
他在拉赫曼面前站定,打量着拉赫曼。只见此人身才高大,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鼻梁高耸带钩,眼睛呈碧蓝色,闪着幽冷的光芒,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头正在高空中俯瞰猎物的雄鹰,随时可能俯冲而下,给你致命一击。
拉赫曼也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矿工,只见他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材也算高大,但跟魁梧的阿拉伯武士相比还是显得瘦小了。这家伙眉清目秀,不像是矿工,反倒像是呆在矿山上看风景的富家大少爷,面对一千多名阿拉伯骑兵,居然没有半点畏惧,相反,还显得懒洋洋的,仿佛随时能找个借口回房间狠狠地睡上五六个小时。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中国人?”他扬了扬眉毛,问。
查理哆哆嗦嗦的翻译。
蒋清扬点头:“中国人。”
拉赫曼说:“中国人,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这是我们祖先留下的土地,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无比热爱这片土地。你们跑到这里来推平了山头,填平了河流,焚毁了山林和草场,把我们美丽的家园弄得一片狼籍,我们对此极为愤怒!”
蒋清扬眨巴眨巴眼睛,指向周边光秃秃的,除了沙子和岩石啥都没有的山头:“推平山头我认,但你说填平河流、焚毁山林和草场什么的……老兄,你是认真的吗?你确定这方圆百里有河流给我们填,有山林和草场给我们烧?”
提起这个,他还颇有怨气。这鬼地方别说山林了,连荆棘都没几丛,至于说河流……那就更别提了,矿工们喝的水都是从地下抽出来的,每日供应有限,喝的时候都得悠着点,可别一不留神喝完了,口渴都没得喝了。居然指着一片连泉眼都没有一口的鬼地方指责他们填平了河流,简直太过份了!
拉赫曼:“……”
这货是怎么回事?杠精吗?他要表达的重点是他们烧掉了哪片山林,哪片草场,填平了哪条河吗?
他阴恻恻的说:“总之,你们已经严重破坏了我们的家园……”
蒋清扬打断:“这方圆百里没有人家的,你唬不了我。”
查理嘴角直抽搐,虽然被哈桑旅包围了,很危险,但是……他还是想笑啊!这位蒋大爷平时看上去懒洋洋的,除了训练矿工和查哨之外就没有别的能让他提起劲来了,本以为他是与世无争呢,不成想居然是个杠精,拉赫曼说一句他就顶一句,真的好搞笑啊!
拉赫曼真的给气着了,厉声说:“你少废话!我过来是要告诉你,这是摩洛哥人的土地,你们这些外来者给我滚出去!”
蒋清扬说:“我们只是给法国人打工的打工仔而已,你冲我们耍什么威风?有本事把法国人赶出摩洛哥,他们走了我们想不走都不行!”
拉赫曼额头青筋直跳。废话,他们要是有本事把法国人赶出摩洛哥,还用得着跟这帮中国人废话?早就抄刀子干上了!这个该死的中国人,是在戳他的肺管子啊!
他恼怒地说:“你不必废话,我限令你们在一个小时之内交出所有武器,并且把在矿山工作的法国人绑起来交给我们,只有做到这两点,我们才会允许你们活着离开,否则……死!”
蒋清扬眯起眼睛,说:“你们跟法国人之间的恩怨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这矿场有我们中国人的股份,而且占股还很多,这里出产的磷矿粉有百分之九十销往中国,它关系着无数中国农民的生死存亡!几个月来,我们忍受着烈日的炙烤,风沙的侵袭,夜以继日,修通了公路,铺设了小铁路,建成了选矿厂……为了这一切,我们付出了无数的心血,现在矿山投产了,你们一句话就想把这些全部拿走?”指了指天空,“太阳还没有下山,做梦有点早了。”
拉赫曼的面色阴沉得吓人:“你要庇护这些法国人?”
蒋清扬说:“我们要保护自己的资产和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