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娇有如此好心?”
“是是,妾不敢谎言。”
“现在世态险恶,各国环伺,灭我之心不死,本该上下同心,共抗外侵,却起这无妄之风——要废正室,这风不是从夏娇之嘴出来,又从何来,”说着悲愤不已,一阵大咳,竟咳出血来。
唐氏见状,立刻扑到世民膝上:“大人万万不可悲怒,病体未恙,当应息怒,”说着泪如雨下,啜泣不止。
世民暗叹一声,将手搁在唐氏头上。唐氏嫁过来后,与他心心相印,可生了一子不能再生育。他为了路氏血脉决定娶妾,但周边各诸侯国无意将女儿嫁过来,于是他千里求亲至夏侯国,当听到夏候国城主愿意将小女嫁与他后,他欣喜如狂,终会有众多子嗣,他仍可奉行他的独立持国的政略,哪知依然中了夏候国的奸计,夏侯国早就觊觎这个南面有出海口的临海小国,待夏娇生了两子三女,便有风言风语要立夏娇为正室,这样夏侯国就兵不血刃地得到了这个小国,而路国周边各诸候国都在夏侯国势力范围之内,只能依夏侯国之意行事,待临海城城主路世民明白过来已晚矣。
正当两人伤心之际,走廊传来一个人的慌乱脚步声,是唐氏使女阿翠,她颤颤抖抖禀报道:“夏夫人从西院过来。”两人大吃一惊,相觑一眼,唐氏退后跪好,世民端坐粗糙的山石凳上,脸显坚毅,仿佛已下定决心,要面对这不速之客。西院本不该到东院来。
“英儿,”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今天天气真好,你说是吧。”年青的夏娇出现在门口,袅袅走进院来。她皮肤白晰,朴素的外衣遮不住她美好的身材,不愧是大都来的人,她优雅地在城主脚前跪下,对身后跟着跪下的两子三女道:
“快,向父亲大人请安。”
“向父亲大人请安。”
这三子两女中,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才两岁。一片童稚声音。
坐在石凳上的路世民,心中不悦,眉头紧蹙,他极力压制着怒火,望着面前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姣。她细长白晰的脖子一览无遗。哼,知道唐氏不能再育,竟带着五个孩子来东院来示威,一点也不顾及唐氏的感受,是不是也来提醒我!真是胆大妄为。他想大声斥责,但有众孩儿在,于是愤愤地说:“把孩儿们带下去。”
“是。”伏在地上的夏姣头也不抬地应道。
跪在五个孩子后面的阿香和阿芹这两个使女慌忙起身,带着孩子们下去。最小的那个两岁女儿突然转头叫道:“我要父亲大人抱抱。”路世民转过头去,不看,她哭起来。两使女慌忙带他们离开院子,哭声渐远。
“夏姣,今日何来!”城主路世民待孩子们离开后道。能听出他声音里极大的愤怒。
“妾今日不得不为。”她依然低着头说。
路世民不答,等她说。
“现世道混乱,”夏姣道;“为保临海城不灭,路氏血脉延续,妾与臣们商量废正室,立妾为正,方能遏止各国的狼子野心——他们都在觊觎临海城,妾一心只为七千多臣民考虑,望大人痛下决心。”
难道我们不为七千多城民考虑吗?哼!
“依你之计,”路世民怒道;“废掉无过错的唐氏,立你为正,你想过没有,我做了这不忠不仁不义之事,即使不遭天谴,不遭世人侧目,路国也只能成他国附庸,苟活在别人矮檐下地听人摆布,如此,路国又有何面目面对这大好河山!”
“大人息怒,”夏姣依旧伏地,不依不绕说;“古贤有语,卧薪偿胆,低眉下眼,来日方长,我亦有两儿,待他两长成后,必为路氏扬眉吐气,到时,世人又有何说。”
“我路氏开国百年,堂堂正正,何须卧薪偿胆,低眉下眼,即使人人为国战死,当浩气长存,世人投以敬目!”
此时夏姣抬头,疑视着路世民道:“大人,人都没了,留着一块墓碑傲视长空,又有何用!”
路世民闻此言,气得直抖,人来到世上,不讲节气风骨,这与只为生存而活的兽类又有何异。
这种为了夺权,没有节气的废正室立侧室的主张,可不是夏娇一人能想出来的,定有家臣掺和里面,如不答应他们,我死后,必会引起内乱。想到路氏千万生命,他悲从心来,一口气喘不过来,随后一阵猛咳,竟喷出血来。
路世民作为人少得可怜的只有七八千人的路国的一个国君,殚精竭虑地想让路氏一族延续下去,哪知积劳成疾,不见好转。
两女见状,扑上世民膝盖,痛哭道:“大人息怒,妾们该死。”
世民颓然长叹道:“天意亡我,我也无奈,你们之心我已明,但,我意已决,路书两岁起,悬梁刺股,宵衣旰食,奋习天下之文,现已是人生十二载的少年,如他不能金榜题名——兴路国,我就依了你们俩,废唐氏,立夏姣。”
两女闻此悲言,一起拜伏在地,不停啜泣。
世道太难了。尤其是小诸候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