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是被后来推翻他的军人处死的。”克鲁一点都不难过,他说,他对外公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到总统府住过的事实也是他妈妈私底下透露给他听的。
“那你的妈妈呢?”
“流亡国外,现住在英国。”
“你跟妈妈还有联系吗?”
“昨天妈妈还给我来电话。我还提到了安迪,我的中国朋友。”克鲁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邻家兄弟,他的名字也叫安迪。
我说:“加纳出了个联合国秘书长名叫安南,你知道吗?”
他说:“知道。我还跟他吃过饭。”
“什么时候?”又有点意外,心想他不会说是前天吧?
“前两年吧。那一年,安南回国协助政府处理历史遗留问题的时候,把所有历任总统的后裔们都邀请回国,由现任总统出面宴请了我们。”
“那你就是一个和总统吃过饭的加纳人了。”
“是的。那一餐,我和总统,还有安南,坐在同一张饭桌上。”说得如此随意,像是和我吃饭这么容易。
克鲁还告诉我,他的外公被处死之后,被埋在一个大大的坟墓里,和他躺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同一批被处决的政府要人。现任政府决定,把他外公和所有其他政府要人的尸骨重新挖出安放,举行国葬。当坟墓被打开,一具具尸骨暴露在众人的面前,他的母亲第一个冲上前去,伸手指着其中的一具遗骨,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那是我爸爸!”
后来,每一次开车路过阿克拉市中心的某一个十字路口,克鲁都会指着一块大大的广告牌大声地对我说:“andy,看哪,那是我外公!”
透过车窗往外看,加纳历届总统的头相在我的眼前一一闪过,其中有一个头戴军帽,身穿军服,威武雄壮的军官,好像也在注视着我们,仿佛看到在阿龙和我所乘做的这辆破旧的车里,有一个拥有他血统的后裔,那就是给我们开车的加纳兄弟,那个离不开大麻的黑小伙克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