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南没想到有人敢当众这么对自己说话,当时也是一愣,那个工作人员接着又说道:“你是贵族,看到同类落到这般下场会激动确实情有可原,可你有没有站在我们平民角度去考虑问题呢?你没有,你也不会,因为你自觉是精英,是贵族,天生就高别人一头,你们视我们平民就如同牲畜一样,你不是要公平吗?行,那我也问你要点公平!?”
工作人员说着猛然拉起了裤腿,大伙这才发现其小腿上伤痕累累,几乎连一片完整的皮肤都没有,有些地方甚至有些凹陷,仿佛缺了一块肉,看得人是不寒而栗。
“我有个妹妹,当年重病高烧,命在旦夕,她最后的愿望只是想吃口甜瓜,但我们家穷,买不起,结果我父亲只能带着我们哥俩去领主家的瓜地里去偷,结果被抓了,当时我父亲一再向领主求情,说明原委,当然无论有什么理由,偷瓜是我们不对,你领主要责罚我们也认了,可那个领主居然把我们爷仨绑在架子上,放猎犬来撕咬我们,而他和仆从们居然还在那边笑着观赏,完全是以此为乐,结果就是你们如今看到的这副模样!”
工作人员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小腿,众人想像着当年猎犬们撕咬的样子,一个个都觉得毛骨悚然。
此时工作人员接着说道:“就这样我们爷仨被咬的遍体鳞伤,事后领主也没把我们放下,而是绑在木架上由我们自生自灭,最后还是好心的乡亲们把我们爷仨放下来抬回了家,结果我父亲因为受伤太重不久就去世了,我大哥当时虽然侥幸没死,可后来伤口受了感染,不久也病故了,死前是受尽痛苦,最后他的伤口都已经生蛆了,而我的妹妹...最后到死也没有吃上一口甜瓜,只有我,只有我侥幸活到了今天,你觉得我们把那些人的尸体挂在木桩上就算过分,那我们一家呢?就因为偷个瓜就把我们一家弄得家破人亡,这公平吗?这还不是个例,我们身边比这惨烈,冤枉的事例还有一堆,你口口声声尊严,尊严,那我们这些人的尊严又在哪里?被你们这些权贵害死的成千上万无辜者的尊严又在哪里!?”
凯南被对方驳斥的一时是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他知道对方说的有部分的确是事实,类似的事凯南自己也不是没做过,只是程度没有恶劣而已,当时现场的气氛极为尴尬,最后还是帕格尼尼跟其他工作人员出面解劝事情才得以平息,经过这次事件一行人也不敢在当地久待,第二天一早就启程离开,凯南由始至终没再敢见那个工作人员,一路上再看到那些挂在木桩上的尸体也会显得格外惊恐,似乎担心自己会否有这样一天。
帕格尼尼对此也是心生感慨,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必然要经过一个动荡的过程,而在这过程中势必有人会成为牺牲品,他们的经历固然值得同情,可另一方面站在世人的角度这些值得吗?又或者这些牺牲品对于那个黑暗不公的旧世界又意味着什么?或许他们恰恰是那个旧世界的得益者,如今的遭遇只是为此付出的代价,真要这么看许多事的是非曲直还真不好评价。
等抵达联盟的首府加里宁都后帕格尼尼他们受到了更为热烈的欢迎,联盟军总司令安培拉亲自出面迎接,这样的规格可谓极高,之后的几天除了那个身份一直很神秘的联盟最高领袖沙福林之外,其余的联盟高层帕格尼尼几乎都见到了,起初不少人对其异类的身份还有些不太适应,毕竟联盟军再进步毕竟还是人类,许多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不过随着接触的增多,大伙对于这位外貌俊美,言辞风趣的精灵使者还是逐渐转变了态度。
最终联盟成立大典如期举行,帕格尼尼成了极少数被安排到原皇家行宫,也就是如今所谓“人民宫”城楼观礼的非联盟人士。
实际上据帕格尼尼观察,这次前来参与成立大典的外部人士并不多,除了自己之外只有珂赛特人以及撒加人等少数几家,这其实不难理解,因为联盟的宗旨动摇了由教会以及贵族们制定的内陆文明秩序,所以内陆诸国有些可以跟特别领合作,但却容不下联盟,而后者实际上也不愿跟他们和解。
据帕格尼尼所知实际上就是大典举行的同时,联盟已经组织了部队向帝国腹地发动进攻,颇有些要打进阿布拉希,推翻整个神圣格温帝国的架势,这让帕格尼尼有些担忧,因为它清楚特别领如今跟帝国方面已经媾和了,可另一方面己方跟联盟又是盟友,一旦这两家打起来,己方该何去何从这是个问题啊。
实际上帕格尼尼的担忧并非多余的,大典之后联盟方面组织了宴会款待一众来宾,最高领袖沙福林也终于露面了,以前赵旭他们跟帕格尼尼说过,沙福林有使用替身的习惯,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那个未必是真正的他,不过帕格尼尼也没见过沙福林本人,难以判断真伪,总之他们见到的这位依旧带着面具,谈吐虽然不俗,可却总透出一股神秘感。
席间沙福林特意找到帕格尼尼敬酒,并感谢特别领这次的支持,帕格尼尼自然免不了说几句客套话,但之后沙福林就跟帕格尼尼吐露了些许口风,联盟打算进攻帝国腹地,将革命进行到底,不知道特别领在这方面是个什么态度。
精灵们的性子一般都比较淳朴,不像人类有那么多心机,但帕格尼尼是个特例,它很聪明,而且久跟人类接触,对于相关的城府世故非常了解,它知道这件事自己不便明确表态,尤其是作为特别领的使者,故此它最终只是含糊表示这件事必须长老会拿主意,它不便擅自许诺,但它还是表示特别领是联盟的坚定盟友,关键时刻肯定还是会尽力倾向联盟。
沙福林当然也听出帕格尼尼这不过是外交辞令,但眼下这种场合也不便深谈,故此当时这件事就敷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