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第四册》(10)(2 / 2)

夏老先生问我和胡宗仁接下来该怎么办,胡宗仁说他打算偷偷回成都去见见他的师父,因为自从他惹事以来,就很少跟师父联系了,还不敢求师父帮忙,害怕会挨骂。直到近来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才知道原来当徒弟的请师父帮忙消灾也许不是什么坏事。他对我说,如果他师父邢崖子能够替他解决膝盖的问题,说不定也能够替我驱散我身上的那个阴人。并告诉我,一有消息,他就立刻回来。说完,对我伸出了右手。

这是我第一次跟他握手,手掌厚实有力。虽然我和胡宗仁是在一种非常怪异的场合下相识,但是两天两夜以来,我们彼此还是开始接纳对方成为朋友,所以我跟他握手的时候,并没有像老电影里面高手对决,手上暗暗使劲想要捏痛对方那么无聊,只是略微用力,表达我对这个新朋友的认可。

我告诉夏老先生他们,我还是暂时先按照以前的方法生活着,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就给他们打电话。并且我和胡宗仁约好,每个星期通话一次,因为我们各自调查,如果有新的情况,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也好互相知会一声。

好几天都没回家,于是我选择了休息几天,在家里好好呆着。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2009年的年底,直到我接到胡宗仁的电话,说他师父想要见我一面,因为他师父虽然已经是一个隐退的高人,但是对于他自己的徒弟还是比较关心的。也许是胡宗仁在他师父跟前说了不少关于我的事,邢崖子师父觉得既然是徒弟的朋友也就搭把手帮一下,我在电话里问胡宗仁,你的师父打算帮我什么忙?他说师父不会亲自出手帮你,他只是让我通知你来一趟成都,剩下的事情他老人家自然会有安排的。当天下午我就买了去成都的车票,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觉得晚上老人家一定休息得比较早,既然自己是来请求大师帮忙的,自然也不必这么晚还去打扰,于是我打电话告诉了胡宗仁,说明天再去拜访,接着我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第二天,胡宗仁来接我,我们去了他师父家。他师父的地址我实在不会透露,总之住的是那种古色古香的老街道,成都原本是天府之国,对于历史的保护,比起重庆来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见到邢崖子师父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他穿着一身白衣,夏老先生那种。坐在棋盘前,在我行礼后,他手掌摊开一指,示意我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下。问了我一句,会下棋吗?我开始学着赤壁里孔明和公瑾的对白,说了句略懂略懂。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我和邢崖子师父就在一盘棋局中度过。我没有孔明和公瑾那么高深的境界,我也无法从棋语中读懂邢崖子师父是不是想要跟我说个什么,因为我理解他目前的处境,他无法多言。慌乱输掉棋局,才在起身的时候发现了邢崖子师父身后,一本写着《中的精神》四个字的书。

我知道这本书,棋圣吴清源的著作,作为一个日籍华人,他的棋艺恐怕当称天下无敌。却能够在棋盘黑白间,找寻一个个道理和精神,不仅包涵了我们中国人的智慧,更有我们的谦逊。对于围棋我是三脚猫的功夫,输给邢崖子也是在情理之中,大概是他看我天资不够,在赢得棋局后,就跟我东拉西扯地闲谈了一阵,接着叫胡宗仁打了一个电话,临近中午的时候,一个40多岁的男人来了,胡宗仁介绍到,这位是尹师父,他是藏传佛教密宗的师父。我恭敬地对尹师父行礼,胡宗仁又告诉我,我膝上的血疤,就是尹师父帮我打掉的。还有,几年前阿坝黑水的那件事,也是尹师父去解决的。

成都毗邻藏区,藏传佛教与汉传佛教相比,显得更加神秘,更加宿命,多年前我在马尼干戈认识了一位小活佛,虽然只有14岁,但却有着超常的智慧。说来惭愧,我是从他口中,才得知藏传佛教,尤其是密宗人的厉害之处。佛教以隐忍为本,所以一般是不会带有攻击性,而密宗人则是他们教义里的夙卫者,不抓鬼,不打鬼,不超度,不治病。只是终日研究一些梵文及藏文的咒文,以侧面干预的方式来阻止那些鬼事的发生。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像道士那样去收妖抓鬼,也不会像我们这样去寻根问底,他们只是在因与果之间,搀和一下,打乱原本的秩序,因非因,果非果。从而使结果发生改变。论境界,比我们高出很多,他们敬佛祖,却不敬班禅敬达赖。因为在他们看来,班禅活佛已然在外力的干预下,有些走了偏路,远离了教义。敬达赖也并不是认可他目前的所作所为,而是认可他对待民族和佛教的态度。听胡宗仁说,尹师父是汉族人,只因为年幼的时候就拜在了藏佛门下,后来才低调的替人解决麻烦。本职是一位茶馆老板,身份却是藏佛密宗的高手。

我们坐下,跟尹师父仔细说了下我目前遭遇的情况,因为我此刻已经明白邢崖子老前辈叫来尹师父的目的,其实是假借胡宗仁的口,请求尹师父帮我的忙,而他,仅仅是做个见证罢了。等到我说完,尹师父从他的大布袋里取出一块连着树皮,一侧却因为时间关系,发亮发黑的木块,要我背对着他,脱下衣服。我正惊恐他是否是馋涎我的美色,他说,我给你拍一道佛经到你的身体里,再来想办法让你身上的阴人离开。

尹师父说,这一道佛经,其用意在于劝诫,不仅是在劝诫我身体里的那个女阴人,也是在劝诫我本人。他说了,所谓的凡事因果,是在于你起初做了件什么事,而因此而收获到什么样的结局。例如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工作,他或许是赚了不少钱,但是他也因此牺牲了自己的健康。又例如一个孩子从小学到大学都努力用功学习,他可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理想的学校甚至出国进修,接着获得一份高薪工作,买车买房,但是他却因此而永远失去了原本应当拥有的童真。尹师父讲得不算深奥,我想以我的智商还是能懂得的,于是他说的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应了老人口里常说的那句话:久到河边必湿脚,久走夜路必撞鬼。

撞鬼我是撞够了,或许某种角度来说,应当说是鬼撞到了我,而不是我撞到了鬼。尹师父虽然看上去文文雅雅的,他的相貌和穿着都和成都这座悠闲的城市相当搭调,他说的这些道理其实我也无数次的自己想过,只不过让他用一种简单的口吻讲出来,我除了如醍醐灌顶外突然心里透彻,更是对藏佛密宗深感敬佩。

他开始在我的颈椎下面,肩胛之间用那块木头摩挲着,口中念着一些我没听过的经文,许久以后,用力一按。就叫我穿上衣服,告诉我已经好了,在除掉那个阴人之前,你可以放心过你的日子。至于那个阴人,确实并非我所能替你去除,因为她在你看来是个果,在我看来却是因,要除掉她,还得靠其他的办法才行,解铃还须系铃人啊。然后尹师父告诉我,我画一个咒给你,你可以刻成木牌什么的戴在身上,不过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纹在你的身上。

纹身啊,我觉得我是个洁身自好的白嫩小青年,早年念书的时候受到某部港片的影响,我也跟不少社会上的小混混厮混过,他们其中也有不少跟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在身上纹了条龙啊凤什么的,我却始终没有在自己身体上开这样的玩笑。但是既然尹师父都这样说了,我也觉得如果刻成木牌难免会有忘记拿或是保存不善等原因,本来这次和尹师父以邢崖子的会面都属缘分,若是弄丢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求一次。于是答应到,好,我会纹的,然后我问尹师父,是什么咒?

尹师父微微笑了笑,说:“不动明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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