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接着道:“微臣也认为,武将不应干涉朝政,而且甴文官节制武将,也确实是正确的国策,然而凡事不可做过,做过更犹之不及。何况兵者,国之大计、生死之道、存亡之地,不可不查。如果过分抑制武将,矫枉过正,损害的还是大宋自身。虽然说国虽大,忘战必亡,但请官家也不可忘记,国虽安,忘战必危。故持仁者亡,持勇者亦亡,唯有文武并用,仁勇共持,才是治囯之道。自古以来,开创治世、盛世的王朝,文治固然极盛,然而武功同样也到了巅峰。”
顿了一顿,杨炎接着又道:“大宋开国之初,立国未稳,人心不服,五代武将专权的余风犹在,因此太祖皇帝才定下重文轻武,以文治武,将从中御、强干未支的国策,虽然有些矫枉过正,但也并不为过。而且也一举扭转了武将持重,不尊朝廷的局面。然而法随势变,后来大宋国势以稳,人心归附,如果还是实行这样的国策,自然就不合时宜了。陛下如果想要北伐中原,收复失地,雪祖宗之耻,则非改不可。”
赵忱沉默良久,终于道:“姐夫说的不错,确实是非改不可了。姐夫能够不畏忌闲,直言不讳,切中要害,朕甚感欣慰。”
原来赵忱并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大宋复国以后,杨炎一直韬光养晦,行为恭谨。不仅自削封赏,而且现在杨沂中父子三人都主动请辞,无非是但心杨家风头太盛,遭惹事非。但赵忱自问,自己从未对杨炎有过任何怀疑,然而杨炎这么做难道是对自己有所戒心,但这话又无法对杨炎明说。因此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太舒心,难道君臣之间,真的就不能不相见疑吗?
但这一次杨炎上言兵制改制,却是针砭实事,畅所直言,毫不顾忌大宋的各种忌讳,显然是对自己并无任何顾忌,一切都是为朝廷的利益出,也今赵忱心中释怀。原来姐夫并没有和自己离心。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赵忱能够顺利登上皇位,做稳江山,主要还是靠军队的支持,而且除了杨炎以外,其他大将如杨沂中、李显忠、李宝、陈敏、毕再遇等人对朝廷也都十分忠心,并没有出现任何拥兵自重,不尊号令的迹像。因此赵忱虽然也知道抑制武将的必要性,但毕竟对武将专权没有切身的体会,所以也远沒有以前的皇帝对武将那么猜忌。对杨炎提出的大宋兵制的三大憋病也颇有感触,而且经过杨炎这么一解释,也认为确实非改不可了。
如第一条重文轻武,积弱重返。大宋实行重文抑武的国策以经有两百余年,在民间几乎以经形成了这种观念。以至于鄙视武将,忌讳征战,而对外族的进犯,莫不以议和苟安。南渡之和,面对与金国的国仇家恨,还是有不少人力主与金国议和,从根上说,原因为在于此。
当然这种重文轻武的观念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得过来,而还是釆用循序渐进,逐步改进的方法。只能通过逐步提高武将的地位,在民间提倡尚武精神,来潜移默化。赵忱先前让平定大理的军队整装入城,显示军威,也正是一次偿试。
第二条将从中御,以文制武,也是大宋对外征战屡战屡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即由朝廷事先确实好作战的计划方案,然后交于将帅依计而行,不得更攻,然而战场上局势往往瞬息万变,跟本不可能完全预测,需要第一线的指挥者根据具体情况,随机应变,岳飞所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就是这个道理。
宋太祖赵匡胤是武将出身,本身也精通兵法,实行将从中御,到还影响不大。但后来的皇帝即没有太祖这样的用兵能力,而对将帅的钳制却更加严格,甚至到了不设主将,所有将令全都由朝廷直接下传的地步,这样的军队出征作战,自然难以打胜了。
这一次能够打败金军的南侵,一方面是因为将士努力奋战,杨炎的个人能力之外,而另一方面也是得益于在朝中设立了都督府,由杨沂中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来制定战术,指挥军队,朝廷并未多加干涉,而前方的将帅也有充分的自主权,比如杨炎和李显忠配合收复建康的一役,就是如此。
当然这一点也是俱体的制度问题,在没有战事生的时候,也就元从说起,因此也不算是兵制改制的重点。
而最为关建,也是最需要改革的其实是第三条,冗兵积重,稂莠不齐。
冗兵也是大宋积弊的主要原因之一。大宋士兵是以募兵为主,征兵为辅制。征兵是指乡军,一般不脱离生产,只是定期服伇,役满之后,乃可回家务农,其实是用来维护地方治安,但也有少量是补充边境兵力不足,在南渡之前,一般全国乡军总数也保持在三十到四十万左右。
而募兵是指禁军和厢军,也是大宋的主力,士兵的兵器衣甲、马匹全由朝廷供应,耗费十分巨大。而且一但入伍之后,就可以终身为兵,以至老死营中,因此军中往往积压了大量老弱之卒,人数虽越聚越多,但战斗力却得不到相应提高。
同时,大宋又实行灾年招兵的政策,认为将天下失职犷悍之徒招收为兵,加以管束, 是防止暴乱生,巩固朝廷统治的妙策。但结果却是将大量游手好闲的市井之徒,沷皮无懒之辈招入军中,也使军队稂莠不齐,军纪松驰,军队的素质,自然也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