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回神的时候,面前已经没人了。
刚才揉头发的动作很快,他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比平时的反应好很多,而且是没等他反应就收回去了。
而且因为他受伤是什么情况?
江然仔仔细细地想了好几分钟,也没想明白这之间的关联,皱眉看着桌上的白纸。
检讨其实他从来都没写过。
在以前的学校老师们都很照顾他,他也从不做出格的事情,更别说会有人威胁他帮忙写了。
现如今实行的是夏季时间表,下午有四节课,两点开始上课,等晚上放学已经是五点四十。
因为大部分是住宿的,所有都上四节晚自习,结束之后是十点四十,走读生可以提前两节晚自习走。
江然还没搬进宿舍,所以晚自习可以只上两节。
袁丁回来的时候看江然写个不停,叼着棒棒糖凑过去,“写什么东西呢。”
只见检讨二字写在上方。
“你刚来就写检讨啊。”袁丁有点不敢相信,将新搞来的一盆多肉放在窗台上,细心地摆好位置,“犯什么事了?”
江然囫囵道:“帮别人写的。”
虽然做题目正确率对他来说很难,但是检讨就像写作文,算是简单的一项了。
江然又拿出一张试卷。
袁丁看到上面的题目,“这试卷我们也做过,老师说可难了,比平时的提高了百分之十。”
江然当然知道。
来之前他就打听过,他看了眼题目,比之前学校的难度高很多,对他的进度而言是有点不行。
袁丁见他写题,想明白怎么回事,语重心长道:“谈野脾气就这样,但是人其实很好的,你别硬着来。”
江然说:“你之前说我晚上会换座位。”
“……”袁丁碰了碰含羞草,“那不是看往常情况嘛,现在是特殊情况。”
他哪知道两个人认识。
袁丁闲来无事,给新的多肉起了个小花的名字,用胶带将纸条贴在花盆上,然后给江然科普了一下谈野的大事记。
“刚开始大家都看到的是脸,那追的女生一个接一个,统统都折戟沉沙了。”
“后来高一下学期,隔壁高职知道吧,乱,来闹事,动不动就堵晚自习下课回去的走读生,后来谈野和他们打架,就没事就过去打架,没事就过去,上上学期最后那边一群混混实在招架不住了,居然主动报警了。”
说着,袁丁摸出一袋瓜子。
“嗑吗?”
“不了。后来呢?”
“后来就休学了呗。”袁丁嗑瓜子的啪啪响,又吐出去:“这什么辣鸡瓜子,十个里九个是空的,买亏了,不是说恰恰瓜子好吃吗?”
江然瞥了眼,“你手里拿的是哈哈瓜子。”
袁丁:“……”
这等买到高仿零食的情况,让他想到以前买“康.师傅”,结果买了“康帅傅”回来。买蒙牛酸酸乳,结果买成了豪牛酸酸乳。
现在的商家太无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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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课是数学课。
谈野和孟白日踩着铃回来的,后面紧跟着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也没发现多了个新同学,敲敲黑板,“先把昨天晚上的试卷拿出来,这节课讲错题,错的少的题目我就不说了,自己找别的同学问问,错的多的我再说一下。”
这已经是他的教学习惯了。
孟白日坐在位置上动来动去,忍不住回头道:“待会放学去哪儿玩啊哥。”
谈野头也不抬,“不玩。”
孟白日被堵了下也不气,正要再说就看见窗外班主任的死亡注视,悻悻地转回去听课。
“……这次有些人考的很差,我不说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平时都干什么去了,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能错。”数学老师还在说话。
谈野的桌子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模样,江然将检讨扔给他。
“你真写了?”谈野有些惊讶。
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修长的手指接过那张写了几行字的白纸,工工整整的,措辞也是十分恳切,一看就是个三好学生。
江然想的是他今天下午帮了自己。
谈野挑眉问:“平时写过很多次?”
江然说:“没有,我从没写过检讨。”
他说的很快又急促,下一秒,就听到了谈野刻意压低的轻笑。
江然绷紧了脸,坐正,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老师要讲题目了,你也认真听。”
谈野嗤笑一声,什么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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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老师正在说着这次试卷的一些情况,絮絮叨叨地说了将近十分钟。
江然听了会儿,见他准备开始讲试卷,这才举手道:“老师,我还没有试卷。”
数学老师觉得这学生眼生。
半天他才想起来什么,说:“哦,你是新同学是吧,没试卷没事,和旁边人共用一下。”
全班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到后面。
“旁边人”谈野趴在桌上睡觉。
江然沉默了几秒,拿起桌上的笔,戳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谈野,试卷借我用用。”
大家伙都屏住呼吸。
上一个这么做的同学已经转班了,眼前这个才转学的同学不会再次转学吧。
没动静。
大概是被众多人注视,谈野动了动,从桌上慢慢抬起头,语气淡定:“都看我干什么?”
全班同学再度齐刷刷转回去面对黑板,如同一个个被吓到的小鹌鹑。
数学老师也知道谈野什么性格,干脆解围说:“孟白日,你和袁丁看一份,匀一张给江——”
话还没说完,啪嗒一声。
江然的桌上被拍了张皱巴巴的试卷。
谈野收回手,偏头看向江然,懒洋洋道:“试卷儿没写,同桌帮我改改。”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起床气的余韵,有些冷,有些沉。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