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在前院忙活,宋殊让朱寿去敲门,他站在正房屋檐下看着。
“唐五,唐五起来了!”朱寿以为唐景玉睡懒觉呢,对着门缝大声喊人。
连续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回应。
朱寿茫然地看向宋殊:“师父,唐五是不是出去了啊?”
“推门试试。”宋殊简单地提醒。
朱寿伸手推门,没推开,门从里面插上了。
宋殊不等朱寿再问便催他继续喊人。
朱寿明白过来了,唐五果然是睡懒觉呢,因此叫的更大声。
里面唐景玉皱皱眉,终于醒了,一看窗外明晃晃的,暗道糟糕,立即扯开被子坐了起来,只是没坐稳呢,眼前突然一片天旋地转,等她回神,人已经跌回了枕头上。
唐景玉摸摸额头,果然很烫。
怎么又病了?
外面朱寿还在叫魂,唐景玉叹口气,这次慢慢坐起身,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才穿鞋。头重脚轻,光是穿衣服身上就出了一层虚汗。唐景玉心知今日是做不了活儿了,慢慢吞吞往外走去,身体靠着半扇门板,只把另一边打开,刚想探出头解释,朱寿突然用力一推,唐景玉这会儿哪有力气啊,直接就倒地上了。
“朱寿你混……”唐景玉头晕目眩,只能看清门外有个人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朱寿吓了一跳,愣在门外看着她:“唐五,你怎么又睡着了?”眼皮都快合上了。
“去前面找钱进,让他请郎中过来。”宋殊从他身边闪了进去,一把抱起唐景玉往里走,走到内室门口顿住,见朱寿还愣在那儿,目光一冷,“没听见我的话?”
朱寿瞬间回神,看看师父怀里半死不活的同伴,转身就跑了。生病才请郎中,唐五一定是生病了,想到这里,他越跑越快。
宋殊将唐景玉放到床上,起身时发现唐景玉已经昏了过去,眉头蹙着眼眸紧闭,养白不少的脸庞红扑扑的,配着她披散的凌乱长发,难得现出几分姑娘模样,特别是那细密微翘的长睫毛,更添娇俏。
这样子太容易引人怀疑了。
宋殊扭头打量唐景玉的卧房。
桌子下面摆着一个木盆,里面是换下来的湿衣服,头巾也在。他走到梳妆镜前,发现镜子旁还有一块儿干净的头巾,然后除了梳子,再也没有任何姑娘可能会有的饰物。宋殊扫了一眼抽屉,没有去看里面都有什么,拿起梳子跟头巾回到床边。
扶起唐景玉让她靠着床头壁板,宋殊帮她梳了个最简单的男子发髻,梳完再把人放躺下去。
这样看着,就只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宋殊将梳子放回原处,准备回自己房中洗手,转身时视线无意掠过书桌,脚步就顿住了。他走过去,桌子上铺着的确实是他之前丢弃的废纸,虽然被人尽量压平了,依然皱皱巴巴的。旁边还有一张纸,宋殊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正面是朱寿的字,背面的……
跟他的字形似神不似,但短短半月就能练成这样,足见天赋超凡。
有天分,肯吃苦,有上进心,为人也算正派,如果是个男的,他倒是很愿意收这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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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很快就来了,宋殊坐在一旁看郎中诊治,钱进三人都站在他身后,朱寿想坐在床上守着唐景玉的,被宋殊喊了过来。
老郎中号脉好半晌才收手,盯着唐景玉仔细看了看,有些困惑地看向宋殊。
宋殊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老郎中明白了,当着钱进等人的面只说了唐景玉这次的病。宋殊让钱进去买药煎药,又命杨昌朱寿二人回屋练字去,这才将老郎中请到外间,低声询问:“她身上还有别的不妥?”
老郎中神色凝重:“这位小姑娘常年食不果腹,最近暴饮暴食,胃肠不堪重荷,继续下去有性命之忧。此外,她脉象虚浮有体寒之症,若不是及时调养,将来恐怕难以受孕。”
“常年食不果腹?”宋殊多问了一句。山东四月闹灾,到今日不过短短三个月。
“是啊,看她的样子,至少两三年都是忍饥挨饿过来的。”老郎中很是确定地道。
宋殊没再多问,只请老郎中开调养方子,等老郎中叮嘱完饮食起居上的忌讳,宋殊一边送他出门一边婉言相求:“她无家可归才女扮男装做工挣钱,此事还请老伯……”
老郎中笑笑:“宋掌柜客气了,老夫只管看病治病,其他一概不管,倒是宋掌柜体恤伙计,小姑娘能遇到宋掌柜这样的东家,实在是她的福气啊。”今日这些补药开下来,至少得吃半年才能彻底见效,诊费药费加起来,顶小姑娘两三年的工钱。
宋殊谦逊一笑,与老郎中拱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