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长路漫漫(1 / 2)

璧容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对面的窗棂照进来,一片明媚,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布局,她仍旧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摸摸干裂的嘴唇,口中饥渴无比,喊了两声夏堇的名字,却迟迟未见人进来,璧容瞧着那茶壶不过离自己一臂的距离,索性坐起来自己伸手去够。

正巧被进来的夏堇捉了个正着。

“夫人!”她一声尖锐的高喊,把璧容吓了一跳,险些从床上跌下去。

夏堇见了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将她扶回了床上躺下。

“大夫的话您可是又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莫不是以后就打算当个瘸子了?”

璧容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乖乖地任由夏堇把她“摁”回了床上,没办法,谁叫她此刻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不过她实在是觉得夏堇过于小题大做了些,便笑着道:“我不过是摔伤了腿,搞得我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呸呸呸!”夏堇连呸了三口,却仍觉得不够,忿忿地看了璧容一眼,“旁人都急红了眼,生怕您有个好歹,您倒好,自己还嫌命大了!”那个向来泼辣爽朗,与人吵起架来能骂上三天三夜不喘气的人竟然也能哭红了眼,着实叫璧容惊讶不已。

挠挠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了。

“好夏堇,是我说错了还不行吗?”璧容拉着她的胳膊软声软语地求起了饶。

夏堇止住了泪,声音里却还带着浓浓的哽咽,“您要认错的可不止我一个。”

这么一说,璧容的头顿时嗡的一声,一个变成了两个大。

她叹了口气,问道:“二爷呢?”

“清早被刘大掌柜叫去铺子了,估么着一会就该回来了。”

自她被从小风坡上救回来,一晃已经一月有余了。

虽然他们还像往日一样在同一间屋子里吃饭睡觉,可璧容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疏离。

就像他总会看着自己先吃完,然后再起身去外间的圆桌上吃,每夜会在璧容安寝后悄悄起身到外间的长榻上,然后第二天清早再将被子悄悄地抱回去。

可他们是夫妻啊,他的身上的每一处温度,每一个味道,即便是在梦里她都能分辨出来。

沈君佑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离开的每一个夜晚,璧容摩挲着身侧的余温,听着那远远的呼吸声,心中是怎样的凄冷。

正在遐想中,听得外面一声呼喊:“二爷回来了。”

沈君佑穿着件藏青色的直缀,风尘仆仆地进了屋。

“夫人用饭了没有?”他问夏堇。

夏堇忙回道:“等着二爷一起用呢。”

沈君佑没说话,摆摆手吩咐了人出去端了炕桌摆上,看着璧容用了饭在放下心来,起身准备出去。

每次都是这样,他与自己说的话竟还不及与夏堇说的多,可若说距离遥远他却又每日都坐在自己面前。

“你是打算就此不再理我了吗?”

他正准备迈步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她满含委屈的一声质问,抬起的脚步蓦地一停,不用回头,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背后那双炙热的目光中藏匿的期盼与渴望。

“我去外屋洗漱一下。”

这是不是就是他的答案了。

璧容不由得有些小小窃喜。

沈君佑再次进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常服,头发上还带着浓浓的水气,沐浴过后,面上的倦色几乎没了踪影,只是那眉角处的冷硬,叫璧容揪心似的疼。

端过案几上的药碗,轻轻吹了吹,才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地喂进了她嘴里,动作轻柔、熟练,一看便知道这样的事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这药里也不知掺了什么,苦涩中带着浓浓的腥味,十分刺鼻,每次服药都叫璧容觉得无比煎熬,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地一口口喝了下去。

药总有喝完的时候,璧容看着他把药碗放在床头,起身,离去。

她终于在最后的一刹那鼓起勇气抓住了他的手。

“别气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你打也好骂也好,只……只要你别不理我,逸之,你别走,你走了我一个人会怕,我……你别不理我……”

说到最后,已是泪不成声,仿佛这一月余的所有思念和委屈俱都随着这无尽的眼泪倾泻出来。

沈君佑蓦地叹了一口气,将她紧紧地揽入了怀中,摸着她的头就像是对待孩子一般一遍遍地轻声说着:“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傻容儿,我怎会去生你的气,我只是不敢面对你,若非我刚愎自用,怎会险些叫你送了命。”

那日晚上他突然被大哥家中的下人叫去喝酒,他便多起了一份心思,事先安排了秦书怀在沈君照府门口等候。他一向自诩酒量不错,在喝第一杯的时候便觉得酒有问题,故而余下的两杯都被他找机会吐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佯装醉倒被送到了一间厢房里。果然到了半夜,有人将他偷偷地从沈君照府里带出来,那其中一人竟然是他府中的小厮,他不动声色由着他们将他带到了秦淮的一处妓院里,目的便是想到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在见到路达盛的那一刻,这一切预想无疑纷纷得到了证实。

可惜他一直以为路达盛的目标是自己,直到收到了府中的消息,得知璧容被掳,方才察觉到自己竟是错的这般离谱。

想起那日的情景,沈君佑至今都有些后怕,若是再晚一步……那神色中带了些叫人心悸的痛楚和悲凉,“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回来却看不见你的那一瞬间,我有多害怕……答应我,这样的傻事,以后再也不去做了。”

璧容看着他眼眶中那滴晶莹的泪珠终于不堪重力,沉沉地跌落在她的手上,像是世间最苦最苦的药,直直地苦进了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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