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杜王町平静的上空。

*

“铛铛——”

神奈川海边的白色礼堂中响起了钟声，礼堂前布置着美丽的花束，走进来的宾客脸上都挂着微笑，他们在教堂中落座，轻声交谈着。仁王走进来的时候，没有和旧友们打招呼，而是直奔新郎准备室。

柳生摘下了眼镜，镜片之后的眼眸看人尽是锋利的目光，他见仁王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仁王的神色全然不似以往那般轻浮，他神色凝重甚至惊慌失措，柳生蹙着眉看他。

“我原本是不打算来了。”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但是，我给你带来一个消息。”

“什么？”柳生站起身，从桌上拿起手套，慢条细理地戴上。

“是关于绮罗的。”

他的动作一顿，“我说过我不想再知道她的任何事。”

“是这样吗。”仁王打开电视，此时的电视新闻中正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一条关于车祸的新闻。女主播正用一本正经的声音播报着，“她短暂的一生是一个传奇……她一共上过十五个国家vogue杂志的封面……”

柳生的眼眸睁大了些，他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声音艰涩地说道：“仁王，今天不是愚人节，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这并不好玩。”

“呵，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已经确认过，确实是她，她在杜王町发生了车祸，现在生死不知。”

他的心不可控地在下坠，他拿出手机查看新闻，这种车祸的新闻每天都在媒体上播放，人们好像都见怪不怪，但当自己认识的人出现在上面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他宁可在娱乐新闻中见到她，也不愿意在社会新闻中看到她。

“比吕士。”

柳生不知不觉抓着手机看太久，他以为仁王在叫他，却发现他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比吕士。”

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了，那是清冷又带着傲慢的声音，他惊慌失措地抬头，拜托，这是仁王的恶作剧，他们就像中学时候那样联合在一起骗他，拜托啊……

窗台边白色的纱帘被风吹起，带进来春天的寒气和樱花花瓣，他隐约能看见她闪耀的铂金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光，但那影子太淡了，是他的幻觉吗？

“比吕士，我要出演白天鹅了，你一定要来看哦。”小学时候的她走在他前面，她的个子比他还要高些，他望着她的铂金色长卷发，她突然转过身，倒着走，“一定要来啊。”

然后回忆中的画面一转，铂金色的发丝在他眼前散开，她被人推下，坚硬的石子划破了她的左膝，鲜血淋漓，他的视线被一片红色覆盖。

他见过她哭过一次，儿童时代，她父母还未离异的时候，两家人偶尔会在一起聚餐，她的家人责怪她不够聪明。那又怎么样呢，这是责怪她的理由吗。在这之后，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眸里冰冷一片，她的心好似也被冰雪覆盖，她拒绝任何人走进她的心里。

为什么要伤害她？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那双湖水般的碧眸望了过来，她垂下眼眸，好似对他要结婚了感到疑惑和难过。

我做错了吗？柳生回想起她和仁王的恶作剧，她说不想要他一个人幸福，被留下来的她要怎么办。年少的他只看到她的滥情和肆意妄为，他的理智和自尊替他做出了决定，他绝对不会像仁王那样，陷入她的陷阱。他将他的人生规划得很好，大学进入医学院，之后进入医院实习，高中的交往一任女朋友，大学的时候又交往了一任，和大部分人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着。直到他的生活中再也没有清水绮罗的影子。

对不起——柳生张了张唇，他无声地道歉着。

他再次眨眼的时候，窗台边只有飘扬的白纱窗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一样。他重又坐回沙发，头突然痛了起来，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她的容貌。

夕阳下，橙红色的日光洒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随着她的走动，那长卷发飘散开来，她突然转过身来，她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浅粉色的嘴唇动了动，那目光柔和带着期待，“要来看啊……”

在不知不觉之中，她早就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是心中，就像是突然打开了封印住的魔盒，属于她的记忆一下子全部复活。

明明早就决定忘记了的——

但是其实根本无法忘记。

“啊啊啊——”

他的心像是缺失了一块，心痛到无法呼吸。

“铛铛。”礼堂的钟声又敲了起来，白鸽被声音惊得飞了起来，扑扇着翅膀，海边的风吹起礼堂的花瓣，飘散在空中。

花瓣被送进了一幢白色洋房内，夹杂着夏季的热风，清水绮罗从床上猛地睁开眼睛，她拉开窗帘，外面是刺眼的阳光，热风吹进来的时候带着海水的咸味，这是属于神奈川的夏天。

她低下头看着院子内盛开的繁花，不远处有几个少年在走来，他们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元气。

清水看着他们走过，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