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说的只见扶苏,但是早就知道古寻一定也会来——既是因为荀子猜到了李斯的反应,也是因为他了解古寻。
今日之事本和古寻无关,他来,一定是有自己的事。
伏念带着古寻扶苏进门,荀子起身行礼:
“老夫见过公子殿下,还有国师大人。”
扶苏快步上前,一扶荀子:
“荀夫子多礼了。”
“是扶苏冒昧,还要再来叨扰,还望夫子见谅。”
荀子挺直腰板,抚须一笑回道,“呵呵,公子愿意屈尊来见,自是蓬荜生辉,何谈叨扰?”
“请上座!”
“夫子也请。”
四人就此落座。
在荀子的小屋里,也没那么规矩可讲,但他还是让扶苏坐了上首东席,自己和古寻各居南北,伏念落了个下首西席。
坐定以后,扶苏环视一周,第一时间开口道:
“私下场合,扶苏说话便直接一些。”
“今日之来访,背后有哪些隐义,我不说,荀夫子和伏念先生心里应该也明白。”
“如今帝国初定,朝局纷乱,地方更是糜烂一团。”
“朝廷施法家之理,行苛法峻刑,凶威日盛,然局势却毫无好转。”
“这是我来儒家的根本原因所在。”
荀子和伏念听闻此言,先是看向了古寻,只见对方自顾自的倒茶喝茶,完全没有掺和其中的意思,心知现在只需要应付扶苏一人。
伏念率先开口回道:
“听公子之意,莫不是有意变法改革?”
扶苏摇了摇头,肃声回道,“帝国之法,非法家之法,乃祖宗之业,万世之基,无可变也——这是皇帝陛下的态度!”
“我想说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儒家亦是天下一员,也当为国分忧,为君分忧。”
“可是……”伏念面露为难,吞吐难言。
扶苏颔首说道,“我知道伏念先生的意思,但是我也说过了,君可不行儒道,儒家却不可偏离君主。”
“如何有所为,是儒家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皇帝的。”
“况且,儒家现在的问题不是如何有所为,而是如何有所不为。”
“以淳于博士为首的出身儒家的博士官,现在正在做什么,我想伏念先生和荀夫子应该也有所了解。”
“这……”伏念话到嘴边,不知该怎么说了。
淳于越那帮子儒学博士在干什么他当然知道,毕竟儒家的人是出了名的官职不高,嗓门奇大——名望高嘛。
至于他们到底干了啥……简而言之,就是在和嬴政唱对台戏。
详细一点说的话,最近他们的主营业务是推动重归分封制。
明着跟皇帝唱反调,以嬴政的性格,儒家遭到针对的原因可想而知。
扶苏话里的意思正是要小圣贤庄这座儒家圣地出面去弹压那些跳得正欢的分封派儒学博士。
照理说,伏念是绝对的忠君派,认定皇权不容置疑,他肯定是和淳于越这一批人不对付的。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看不惯淳于越的做法,但同时,他也不好去和淳于越对线。
因为分封制是周礼的一部分,而孔子一生都在推崇恢复周朝的礼乐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