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血迹,龙且钻入树林,一路朝着林间深处行进。
未及多远,便发现了些许行人的痕迹,这地方最近应该有不少人经过踩踏,而那血迹的走向,也和人为踩踏出来的痕迹完全符合。
龙且放慢了脚步,变得小心起来。
虽然他判断前方应该没有危险,但为将者,最忌讳轻慢冒进,小心一点总没错。
继续沿着血迹缓缓深入,龙且终于找到了地方——一处极为隐蔽荒僻的山洞口。
山洞周遭大概是被刻意清理过,反而没什么人为的痕迹,包括血迹到这附近后也没有了,要不是龙且经验丰富,一时半会只怕还真的找不过来。
就是不知道藏在洞中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物了。
靠近洞口后,龙且耳朵一动,察觉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要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放缓脚步,轻轻靠到洞口一边,手上握紧龙纹战枪,待到洞内的人行至门口,他猛地一提长枪。
只听一声惊叫,一只盛满了水的水盆翻落掉地,龙且的长枪尖刃正指着一个清秀少女的咽喉要害,对方吓得一动不敢动,紧张的盯着龙且。
眼看对方没有威胁,龙且赶忙撤下自己的武器,同时,他也认出了对方——他的记性还不错,日前才见过的人,尽管只是一面之缘,他还是有些印象。
“你是那日逃难的乡民?”
少女怯生生的点了点头,虽然她认出来了龙且是那日救他们的人,但刚才被吓到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了。
龙且见她不说话只好主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那天被将军救下来之后,因为害怕军队的人再来抓人,大家就都躲到了这里……这里很隐蔽。”
说话的时候,女人的眼神有些躲闪,哪怕缓过神了,似乎还是很怕龙且。
龙且眨了眨眼睛,突然请求道,“方便我进去看看吗?”
“呃……好,请随我来。”少女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拒绝。
于情,人家之前救过他们,她不好拒绝,于理,跟一个浑身甲胄,手拿长枪的将军说不,实在不智。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山洞,洞内的空间很大,而且曲折蜿蜒,可谓别有洞天,难怪会被他们选做藏身之所。
深入洞内,龙且便看见了那日被救下来的诸多乡民,或坐或躺的聚在一起,看起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躲在山洞里,喝水或许不缺,但食物肯定不足,他们个个一脸菜色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身甲胄的龙且突然出现吓了他们一跳,好在龙且这套甲的辨识度很高,人群中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
一阵纷纷扰扰过后,众多乡民也就安下心来了。
一个行动颤颤巍巍的佝偻老头迎了上来,大概是这伙人中的领头人吧。
“上次老朽和诸多乡亲承蒙将军所救,实在感激不尽,只是还未得知将军尊姓大名?”
龙且攥住枪一抱拳,掷地有声的自报家门道,“在下楚国腾龙军团龙且!”
“至于救人之事……既是缘分,也是军人天职,诸位不必客气。”
听到龙且的话,有嘴快的人忍不住说了一句,“楚国人?楚国不是早都没了吗?”
这话一出,有些聪明的人神色立刻紧张起来——楚国亡没亡用你提醒?往人家伤口上撕是个什么智障操作?
他们有些担心龙且会生气,毕竟他们只是社会的最底层,承受不了一点风险。
诸如龙且这样的人上人,心情好了或许会救他们,但若是不高兴了,反过来迁怒他们也是常有的事。
百姓,就如风中的滚草,从来没有决定自己的权力和资格。
好在龙且是个厚道人,虽然确实觉得心口被扎了一刀,但并未迁怒生气,只是郑重其事的向众人说明道:
“楚国,确实已经亡了。”
“但楚人,从来没有死绝,我们依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并为自己的国家奋斗着!”
说的很是慷慨激昂,不过山洞里的乡民并没有多大反应。
说白了不就是憋着造反吗?
他们之前差点被处死就是因为涉嫌谋逆,现在指望他们对这个敏感的话题有所感动……那是真的不敢动!
一介草民,即是对朝廷有所不满,大多数也是不敢吱声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不是谁都敢喊的。
龙且也不在意,他只是阐明一下立场,又不是来忽悠这些老弱病残加入自己的腾龙军团。
这时带他进来的少女朝他微微欠身致歉,“实在抱歉,龙且将军,他们只是无心之言。”
龙且抬了抬手,示意她不需多言。
少女见他确实不生气,也松了口气,接着问道,“楚国在遥远的南方,将军为什么会来到东郡呢?”
龙且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也不可能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而是说出了他找来这里的目的:
“我来找个人。”
他这话一出,少女明显紧张了许多,还有不少乡民下意识的聚拢在一起——不是要联手打他,而是试图遮掩他的视线。
龙且自然一眼瞧出了他们的遮遮掩掩,反而下意识的想要往他们遮挡的地方走过去,少女却拦住了他,声音发颤的喊道:
“将军!”
龙且闻声也发现自己的行动似乎刺激到了这些乡民,暂且停下步子,解释道:
“诸位不必紧张,我并不是来找他的麻烦,我是受他的朋友所托,来帮他的。”
“让我见见他吧。”
见龙且态度诚恳,少女犹豫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松口了——不答应也不行,小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将军请跟我来吧。”
龙且跟着少女穿过人群,拐了个弯来到山洞的最深处,内有一块铺着草席的平坦巨石,被卸去了甲胄的钟离昧就躺在上面,身上多出缠着一圈圈透出血迹的布条,大概是这些乡民救了他以后做的止血措施。
很明显他们条件有限,也就只能止住钟离昧继续出血……就这还有很大一部分功劳在于他本身的身体素质。
清秀少女坐到钟离昧身边,神情哀伤的说道:
“他伤得很重……我发现他的时候,几乎已经察觉不到他有呼吸了。”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受这么严重的伤……”
她当时过去都是抱着给钟离昧收尸的心情,结果意外发现人还有气,赶紧给带了回来。
就算带回来了,她也没觉得还能把人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