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也不反对由他来稳固后方,因为内史腾已经通过治理南阳证明了自己——没有赢政的支持,屠睢这个主将肯定不会容许内史腾躲在后方摘桃子。
当然,古寻对内史腾的要求并不仅限于此,不止于现在这点占领区。
不过也没要求太多,只是希望内史腾能进一步把控一部分南越国的地盘。
至于再往南的地区,就真的不是内史腾该觊觎的了——他没那个能力,屠睢任嚣也不会容许。
古寻的要求,本质上其实就是要内史腾占住岭南腹地的出入口——五岭四关。
嗯……很难说嬴政对内史腾的支持是否有这方面的考量,毕竟屠睢任嚣这两人走得太近,而岭南距离中央朝廷又太远。
只要他们勾结起来封闭五岭,嬴政短时间内也很难拿他们怎么样——这个短时间,以十年为单位。
书归正题。
“南北都瞧不上?”古寻故意调侃韩信一句,然后问道,“那你自己什么想法?”
“我想等等。”韩信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等到什么时候呢?”古寻反问。
“至少……”韩信想了一下回答道,“至少要等到海上停着的那艘大船开走。”
“蜃楼?”古寻玩味的笑问道,“那船怎么你了?”
韩信扭头看了一眼海上的巨大阴影,然后淡定的回答道,“没怎么我,就是觉得它要驶入风暴之中了,最好等它先进去。”
古寻听到这话神色微微变化,也扭头看了一眼那庞大的阴影:
“你确实很厉害……儒家现在的情况你怎么看?”
韩信两手一摊,“我觉得,最好不要看。”
“你这么不看好儒家的情况?”古寻淡定的反问道。
“面对帝国,农家靠着十万弟子尚有一搏之力,可以让皇帝投鼠忌器。”韩信冷静的分析道,“可儒家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他们有分裂出不知道几百张的嘴……还不如没有。”
农家虽然名望不显,但在百姓之中却有着远超其他诸子百家的影响力。
十万农家弟子一旦作乱,不知道能掀起多大的波澜,嬴政只要还有一丝理智,就会对农家保持克制。
但儒家……声音确实很大,但也只剩下声音大了。
可对嬴政来说,声音大未必是好事。
嬴政希望有大儒为自己辩经的时候,他可以一定程度上无视儒家的‘聒噪’,一旦他放下辩经这一茬了,儒家的存亡也就只在他一念之间了。
届时,儒家的聒噪就很要命了。
老百姓或许会为儒家说话,却绝对不会为儒家反抗帝国。
影响不了上层官僚,动摇不了底层百姓,儒家又能如何呢?
墨家可以被帝国一纸诏书打成叛逆,儒家一样可以。
反正在韩信看来,儒家这些人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等着死呢。
他可以尝试拯救愚蠢的人,但没法救找死的人。
“嗯……”古寻对韩信的说法不置一词,只是继续问道,“那小圣贤庄呢?你怎么看?”
“大人的意思是?”韩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小心的确认了一下。
古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想的就是我的意思,直接说吧。”
韩信心里有数了,也不再废话,直接回答道,“很简单啊,低下头就好了。”
作为在底层厮混过的人,怎么生存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韩信可太了解了。
面对一个你根本招惹不起一点的强者,无非就是低头服软。
嬴政需要人辩经,你就上去给人辩,嬴政需要你闭嘴,你就退下给人闭。
当然,这并不能完全保证自己的安全,因为还存在第三方捣乱的因素。
但韩信觉得这个问题对古寻来说应该不算事——你就算不能直接出面强保小圣贤庄,屏蔽一些不必要攻讦应该不成问题吧?
古寻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你想的还挺简单。”
小圣贤庄作为儒家圣地,可不是谁说一句就能低头服软的。
读书人是有气节的——也许很多人没有,但确实有一部分人有。
韩信耸了耸肩,“蠢货的话,就不该想太多,否则就是死有余辜。”
对韩信来说,不知道自己会死的,和不怕死的都属于蠢货,死不足惜。
反正他是没有气节这种东西的,有的话他人估计已经烂在某块地里了。
“停停!”古寻一抬手示意话题结束,“略过这一茬。”
虽然他也觉得小圣贤庄的人有些拧巴,但……多少得给韩非他们一些面子的嘛。
“说回你吧。”古寻转换话题继续问道,“这趟大泽山之行,有什么额外的收获吗?”
“王离和罗网的关系很奇怪,掩日有些不对劲,赵高也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话一问,韩信立刻突突出来三条回答。
王离的问题古寻自动略过,问起第二个,“掩日……怎么不对劲了?”
“他在罗网的地位,似乎迥异于其他天字一等杀手。”
“一直这样啊。”古寻觉得没啥问题。
韩信一摊手反问道,“所以不正常啊。”
一直如此,就是一直不正常。
理论上说,赵高在罗网内部扶持一个代理人,一定程度上减轻自己的工作压力是没问题的。
即使如此,掩日也还是一个工具,只不过有了一定的管理其他工具的权限。
可掩日的许多表现,已经超出了一个工具该有的姿态,反而更接近一个‘小号’的赵高。
退一万步讲,不提小赵高,掩日至少表现得过于像个人了。
正常来说,赵高不会容许自己手下的剑奴像人,毕竟人用起来没有工具稳定。
“嗯……”古寻让韩信的话绕的有点晕,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了一会后觉得……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味。
以赵高的性格,身为剑奴的天字杀手应该都一个德行。
掩日明显的不合群啊。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头绪,古寻只能暂且按下,继续问道,“赵高又怎么了?”
“没什么。”韩信耸了耸肩道,“我就不理解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完全依赖于皇权的人,却主动给皇权捣乱,这实在是他无法理解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