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也知道自己让一个筑基反击金丹,是相当无理取闹的事,谢摘星只说了萧夕禾一句,便垂眸看向脚下的人。
古幽怎么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他最讨厌的人,当即咬着牙试图反抗。
谢摘星看着他在自己脚下挣扎,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略一用力便踩碎了他的脊椎。
古幽痛苦地呜咽一声,整个身体突然动不了了。谢摘星冷笑一声,一脚将人踢飞出去。
古幽摔出很远,又狠狠跌在地上,唇角顿时溢出一点血沫。谢摘星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正打算一剑了结他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过来。”他说。
萧夕禾还在发愣,闻言一个激灵赶紧小跑过去。
“杀了他。”谢摘星淡淡道。
萧夕禾茫然地眨了眨眼,半晌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不然呢?”谢摘星看不惯她那废物样,“他给你下蛊,又要杀你,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当、当然不是。”萧夕禾紧张回答。
“那就杀了他。”谢摘星说罢,抽出自己的认魂,直接递给她。
萧夕禾犹豫一瞬,还是伸手去接。
认魂剑由万年玄铁打造,外形虽然消薄,却重达几千斤,谢摘星松手的瞬间,萧夕禾直接被砸在了地上。
“呕……”要被砸吐了。
谢摘星:“……”
“……魔尊,救我。”萧夕禾艰难开口。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抬手将认魂召回。
认魂却不肯走,压在萧夕禾身上一动不动。
“回来。”谢摘星不悦。
认魂这才轻颤一声,依依不舍地回到谢摘星手中。
萧夕禾猛地松了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杀他。”谢摘星吩咐。
萧夕禾咽了下口水:“怎、怎么杀?”
“你的法器呢?”谢摘星问完,才发现她腰间的乾坤袋没了,身上的披风没了,脚上的鞋也没了。
萧夕禾只觉得他似乎风雨欲来,却不知因何动怒。
“废物。”谢摘星面无表情。
萧夕禾:“……”怎么还骂人?
“以灵力化剑,杀了他,”谢摘星忍着不耐指点,“这总会吧?”
“会、会……”萧夕禾看向地上只有头能动的古幽,怎么也没想到全文第二大反派,会死在剧情还没铺开的时间线。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咒法在指尖化出一道灵力,哆哆嗦嗦地走近古幽。古幽死死盯着她,眼底满是恨意与不甘,看得她后背一阵阵发凉。
正在她被他瞪得不敢再靠近时,一道灵力从自己身后穿过,直接刺瞎了古幽的眼睛。
“看什么看,蠢死了。”
萧夕禾:“……”
“赶紧。”谢摘星蹙眉催促。
萧夕禾哀哀答应一声,艰难举起了手指,好一会儿苦着脸回头:“魔尊,我不行。”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你亡。”谢摘星冷眼看她。
萧夕禾:“……那肯定他死。”
“杀。”
萧夕禾:“……”
讨论又回到了原点,萧夕禾重新看向地上蠕动的小疯子,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里动不动就杀人的风气,她也是这种风气的受害者之一,也曾因此吃过大亏……可不代表她能摒弃自己多年养成的观念,让她杀人,哪怕杀的是几次三番想害自己的人,她依然下不去手。
僵持许久,她欲哭无泪地看向谢摘星。
谢摘星冷笑一声,直接将古幽结果了。
萧夕禾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声音愈发冷了:“连杀人都不敢,活该被欺负死。”
“……谢谢魔尊救命之恩。”萧夕禾咽了下口水。
谢摘星神色冷淡:“起来,该走了。”
萧夕禾一愣:“一起?”
谢摘星重新看向她。
萧夕禾恍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刚到他身边站定,突然想到什么:“空间不是随机吗?好像不能一起走。”
刚才她与师兄师姐离得那么近,不也被白雾隔进了不同空间,估计就算跟谢摘星一起,最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实在不行,还是自己走吧,反正最难缠的古幽已经死了,就算运气不好再遇蛮腰儿,跑快点估计也没事。萧夕禾正犹豫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到面前。
萧夕禾愣了愣:“魔尊?”
“快点”谢摘星眉眼冷肃。
萧夕禾赶紧牵住他的手指,拘谨又客气。谢摘星没什么表情,径直往前走,萧夕禾连忙跟上。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又一次进入新的空间,空间里的人浑身充满杀气,结果一看到谢摘星直接跪了,顺便将鼓鼓囊囊的乾坤袋双手奉上:“这这是我
刚才拿到的所有秘宝,求魔尊别杀我!”
萧夕禾:“……”多么识时务,仿佛一刻钟之前的她。
她正感慨时,谢摘星视线突然落在她身上。萧夕禾不明所以:“怎么了?”
“还不接着?”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反应过来,赶紧将乾坤袋接过来,那人猛地松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跑了。
“魔尊。”这回轮到萧夕禾双……单手奉上了。
可惜谢摘星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她,萧夕禾只好暂时拿着乾坤袋。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又一次撞见人了。
那人看到谢摘星愣了愣,刚要下跪求饶就被谢摘星掐断了脖子。
萧夕禾看着那人瞬间没了气息,顿时惊恐地看向谢摘星:“为什么杀他?”
谢摘星不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萧夕禾只好跟上。白雾在身后凝结,逐渐将他们与尸体隔开,萧夕禾忍不住最后回头看一眼,隐约看到对方身上的披风有点眼熟。
好像她被抢走的那件。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遇到不少修者,但不管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不管实力高低,都相当识趣地奉上全部家当,以求谢摘星放过自己。
萧夕禾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很快就拿不下了,最后只好全挂在腰上,放眼看去腰间一串接一串,腰都粗了几圈。
随着越走越远,身边的白雾也逐渐透明化,也不再频繁地遇到人,显然快走出这层层叠叠的空间了。萧夕禾松了口气,偷瞄谢摘星几眼后忍不住寒暄:“魔尊,你近来似乎消瘦了些。”
谢摘星眼皮子抬了一下,没理她。
“你怎么也来秘境了,是要找什么东西吗?”萧夕禾又问。
谢摘星不语。
萧夕禾早就习惯了自说自话,静了静后又问:“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穿披风的,这次为何会穿?”<?br?/>
谢摘星猛地停下:“萧夕禾。”
萧夕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怎、怎么了?”
谢摘星定定看了她许久,问:“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能让男人……”
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
萧夕禾眼底闪过一丝好奇:“让男人什么?”
谢摘星沉默片刻,最后面无表情地别开脸:“没什么,你最好不知道,否则……”
萧夕禾:“……”知道什么啊,为什么话只说一半啊!
她抓心挠肺,正纠结要不要追问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甜腻的轻哼。
“什么啊?”萧夕禾探头。
“啊……小道友好厉害呀~”
萧夕禾:“……”知道了。
在秘境外的时候,蛮腰儿就说过是来找年轻人‘交流’的,她以为至少得等个两天,先先挑一挑目标再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黏黏糊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听得萧夕禾脸都红了,赶紧拉着谢摘星走。谢摘星看着她脸上的局促,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两人加快步伐,途经耸动的草丛时,谢摘星无意间瞥了一眼,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萧夕禾:“……”干嘛,要留下听现场版?
正当她不解时,谢摘星突然板着脸掏出认魂,直接将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男女刺了个对穿。两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欢愉里,就这么突然丧了命。
萧夕禾:“?”
谢摘星冷笑一声,将剑收了回来。
萧夕禾:“……他们得罪你了?”
“看不惯。”谢摘星说着,还扫了她一眼。
萧夕禾立刻站直:“我现在已经不是合欢宗的人了。”
谢摘星冷嗤一声。
萧夕禾扯了扯唇角,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衣衫不整的两具尸体前,果然看到自己的乾坤袋被丢在旁边。
大约是已经被翻过了,乾坤袋皱巴巴的,里头也少了些东西,但丹药食材之类的都在,想来蛮腰儿也看不上。
“幸好还在,”萧夕禾瞄了眼旁边死不瞑目的两人,赶紧拿着乾坤袋跑回谢摘星身边,“师父送的,丢了就不好了。”
谢摘星目视前方,懒得与她说话。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白雾彻底散尽,萧夕禾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走了这么久,现实中也就才走了十余米,踮起脚轻易就能看到刚才发现秘宝的地方。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过山岗的声响,除了他们两个,暂时还没有第三个人走出空间,萧夕禾松开谢摘星的手指在地上坐下,乖乖等着大师兄和二师姐出来。
“不担心?”谢摘星挑眉。
萧夕禾顿了顿,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后笑笑:“大师兄很厉害,二师姐也带了很多自保的东西,而且他们没捡秘宝,应该不会被针对。”
唯一的疯批已经死了,其余人就算杀人,也是为了夺宝而杀,并非为杀人而杀人。
谢摘星对她那句‘大师兄很厉害’轻嗤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胃里
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脸色一变,恶心感直冲天灵盖。
“魔尊!”萧夕禾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就要去扶他。
“别过来!”谢摘星严厉呵斥。
萧夕禾脚下一停,面上担忧更甚:“魔尊,你没事吧?”
谢摘星眼神晦暗,然后又一阵反胃。
他已经许久没吃过东西,吐也什么都吐不出来,但这种身体不受控的滋味让他非常厌恶,连带着心情都变得极差。
萧夕禾看着周身萦绕黑色气息的他,想问又不敢问,半天憋出一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缓解一下?”
谢摘星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到路边坐下。
萧夕禾咽了下口水,犹豫半晌后还是跟了过去,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颗梅子:“上次在御剑宗就想给你了。”但当时怕暴露身份,就一直没敢给。
谢摘星看向她手中裹了一层白霜的雪梅,单是看一眼便口齿生津,恶心想吐的感觉略微压下了些。
“你吃一颗吧,能压一压。”萧夕禾又往前递了递。
谢摘星闭了闭眼,微微抬起的下颌愈发锋利,阳光透过树梢晒在他的脸上,为略显苍白的肤色镀了一层光泽,看着好像要羽化一般。
萧夕禾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他身上看到一种类似‘脆弱’的情绪。
他可是谢摘星啊,让主角团头疼了一本书、连死亡都炫酷到惊天动地的人,竟然也会有脆弱的情绪存在?
萧夕禾不知他发生了何事,但此刻轻易被他影响了情绪,心里闷闷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谢摘星闭着眼睛假寐,默默平息着小孽畜带来的烦躁,正毫无起色时,嘴里突然被塞了个东西。
糖霜一瞬间化开,梅子酸而不涩,与清甜的糖霜完美融为一体,酸酸甜甜的滋味唤活他的味蕾,也压下了厌恶与烦闷。
谢摘星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直直看向某人,某人吓得连退三步,结果一不小心还跌坐在地上。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她自作主张,但先道歉总没错。
谢摘星喉结动了动,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还有吗?”
萧夕禾眼睛一亮:“有有有,我还有很多!”
说罢,便赶紧挪回他身边,从乾坤袋里翻出第二个梅子:“刚才那个是盐渍的,这个是蜂蜜做的,都去了核,吃起来也方便,你尝尝喜欢不。”
说着,便递到了他面前。
然而谢摘星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是神色恹恹地看着她。
“……还不舒服吗?”萧夕禾担心地将梅子塞到他嘴里,便要为他诊脉,结果手指刚搭上他的手腕,他便挣开了。
“干什么?”他冷着脸问。
萧夕禾顿了顿:“为你诊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摘星眉头蹙了一下,静静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用死人当做活人医的法子诊脉?”
“……黑历史,求不提。”
谢摘星轻嗤一声,将梅子咽下,又成了矜贵炫酷的魔尊大人:“管好你自己。”
萧夕禾:“……”她竟然会觉得这种人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