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们身上,最能看到大明的风气。
表面上看,是阳明心学兴起,导致思想解放,人们视一切规矩为约束,强调自我个性和自由,从而产生的多元化发展,用百花齐放都不足以形容,该以百无禁忌来描述才好。
因而,明末士大夫将明朝灭亡的锅甩到了王阳明头上。
王夫之、顾炎武、刘宗周、黄宗羲等人都批判陆王心学,王夫之更是说:“自异端有直指人心见性之说,而陆子静、王伯安附之,陷而必穷,动之不善宜矣。”
他们批判陆王心学就是佛家那一套,是把世界搞乱的根源所在。
大家都去谈“心外无物”,追求自我,反而不去做实事了,以至于明末时期,面对时局困难,明朝士子都只能“愧无半策匡时难,唯余一死报君恩”。
明末那些思想家倒是强调“事功”。
可那五大思想家的“事功”加起来都不如王阳明一人,也不知道这“事功”到底强调在哪里,大明到底如何而亡,他们难道还能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不成?
至于心学后进,落入“狂禅”之态。
那只能说那些人不能算是心学后进,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学懂心学,王阳明以后,学懂了心学,一身都在践行知行合一的人,是海瑞。
再后面学懂了的人,写了一篇名为《心之力》的文章。
心学门第极高,因为“无我”的人学不会,心学门第极低,因为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只要能够“有我”,就能学的会。
明朝中后期的思想解放,心学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许多人顶着心学的头衔,可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心学后进,明末的“百花齐放”,其实是源于社会的割裂,“信仰”的缺失,道德的崩坏。
有一个词能够很好的概括,叫做——礼崩乐坏。
人们心中没有了道德,没有了规矩,只有自己,只有利益,诶,这是不是很熟悉,对了,这就是——资本化。
大明不是资本主义萌芽,而是过度资本化了。
张执象跟彭瑕他们这些士子聊天,就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股“狂悖”。
嘉靖犁庭扫穴,他们说嘉靖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建州女真亦是我大明子民,犁庭扫穴纯属滥杀无辜,是暴君昏君。
嘉靖发布宝钞,他们说这是大兴币政,盘剥百姓。
嘉靖科举新增理科,他们说这是奇技淫巧,霍乱文宗。
总之,皇帝做什么都是错的。
张执象忍不住问了句:“那陛下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彭瑕等人当即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重用清流贤臣,重振朝纲,革除奸臣,张璁、桂萼之流,毫无文士傲骨,只做幸进佞臣,蛊惑陛下,才会使得朝政如此,民不聊生,近邻涂炭。”
“……”
众正盈朝,那可真是太好了,崇祯帝表示拍手称赞。
张执象也没有辩论什么,这是这个时代士子的通病,很多事情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说话做事都在遵循自己的利益。
“对了,你们先前说仰慕张执象,他有什么好仰慕的?”
“陛下赐予张执象问定国策之权,他却一次也没有上朝用过这些权利,虽居高位,亦知深浅,不与陛下胡来,回归龙虎,经年潜修,不拘于名利,自当敬仰。”
“原来如此。”
对于登闻鼓只字不提,只推崇他“没有乱政”。
一时间,张执象有些意兴阑珊,那些人开始饮酒赋诗,张执象只是在一旁喝酒,没有参与,他也不会作诗,更懒得抄诗。
汽车走出十多里,便没有好路可行了。
一行人下车,身后跟着的仆役们纷纷牵马过来,有人单骑,也有女子不介意与男子同乘一马,甚至有姑娘说她不会骑马,让张执象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