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眼皮突突的跳,魏王赵延寿以及侯益、耿崇美则跪在地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特别是赵延寿,赵匡赞可是他亲儿子啊!而且把河中府这么一卖,直接就导致了后面的连锁反应,罪过大了去了。
这河中蒲州城小且固,还能威胁黄河水道,远比洛阳这样地方,更适合防守阻击。
不过耶律德光终究还是要算一个英明之主,他在心里飞速的盘算了一圈之后,突然大笑三声,把赵延寿从地上扶了起来。
“小儿辈不通道理,恐怕是把某当成了石虎那样的残暴胡虏,所以才想着去投那蕃贼张昭。
但诸卿都知道,我耶律德光乃是仁德天子,是中原之主。
魏王无需自责,且随吾击破张贼,让天下人都看看,谁才是胡虏。”
赵延寿感动的涕泪四流,他并没顺着耶律德光的扶而站起来,反倒是又跪下,砰砰给耶律德光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仁德,臣感激莫名,逆子匡赞投贼,是臣教养失责,臣请提本部兵马为大军前驱,清理赵家门户。”
耶律德光很快摆了摆手,装出一副很仁德样子对赵延寿说道。
“岂有使父杀子的皇帝?况我大辽铁骑纵横来去如风,击杀张贼易如反掌。
魏王熟悉南朝民情,不如去督促疏通汴河,使大军能尽快到达洛阳。”
赵延寿眼神一暗,耶律德光看似大度,但却在言语间就剥夺了他统领汉军的权力,还把疏通汴河这样极难的任务扔给了他。
不过赵延寿一点都没迟疑,立刻感激涕零的叉手应喏。
“谨遵命,臣一定尽全力,十日内就疏通汴河。”
赵延寿之所以要这么立下军令状,这是他心里明白的很,如果疏通汴河的任务做不好,那耶律德光就有理由办他了。
现在不处罚他,是为了不让汉军人人惊恐。
但他要是疏通汴河的任务做不好,那就是办事不利,处罚起来就没有什么心里障碍了。
“陛下,河中和陕州都已经失守,现在就只剩下洛阳城可以防守张贼了。
洛阳有八关之险,邙崤之固,孟津、河阳浮桥便利,如今我军行动迟缓,万一被张贼占据洛阳,咱们就极为被动了。”
若说此时的契丹人在军事上谁最值得信任,无非就是高松高模翰和耶律屋质两人。
耶律屋质在后面督军,高松就在耶律德光身边,此刻提醒耶律德光的就是他。
耶律德光对高松也是相当信任,因为这次南下灭晋,高松可是居功至伟。
不但阵斩晋将贝州永清军节度使梁汉章,断晋军后路,以及派人直奔晋国都城东京开封府,都是高松的谋划。
“洛阳之中,有麻答率军一万镇守,还有晋军三千余人,我大军只要出了汴水,洛阳就近在迟尺,张贼怎么可能迅速拿下洛阳?”
萧翰这鳖孙,有些妒忌高松得了耶律德光的宠信,是以但凡高松提出的建议,他都要挑挑毛病。
高松闻言,看也不看萧翰,直接对着耶律德光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这先有河中府惊变,后有陕州和武行德变节,汉儿实不可信。
臣所虑者,正是洛阳城中的三千汉军,况且麻答此人,骁勇有余,谋略不足。
张贼若是遣精骑倍道而行,前来抢关,恐刘愿身首异处的教训又要重演。
臣请皇帝拨三千精骑为先锋,疾驰洛阳稳固城防。”
耶律德光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模翰真吾肱股之臣也,吾拨三千铁骑予你,卿即刻启程,一定要守住洛阳。”
高松刚刚下去,韩匡嗣就上前来了,“陛下,河西张贼,其人多诡诈,麾下更多凶悍之徒。
吴子云‘用兵需审敌虚实,趁敌之危’,兵法也云,料敌从宽,御敌从严。
张贼顺河而下,气势汹汹,以臣来看,需先以守之以稳,再寻破敌之计。
可既然要稳守,当不能留破绽。河东刘知远,拥兵三万,欲成坐山观虎斗之势,于我有如芒在背之危。
臣请陛下召见王峻,厚赐金银,不吝爵位。如此臣方可随他去太原,晓之以理,说得河东兵马前来相助。”
韩匡嗣虽然是汉人,但他们家跟赵延寿、耿崇美家可不同,韩家乃是契丹自己人。
因为韩匡嗣的父亲韩知古,是以断腕太后述律平的家臣身份,陪嫁到耶律阿保机这边的。
可以这么说,赵延寿这样的在辽国,连汉八旗都还算不上,但韩家,那可是耶律家的奴才啊!比什么内务府的奴才,都更亲近皇辽国皇室。
要不然韩匡嗣的儿子韩德让,也不能滚到萧绰的床上,还让辽圣宗把他当爹了。
当下,听闻韩匡嗣要去说服刘知远,耶律德光靠近了几步,沉声问道:“刘知远,豪杰也,汝可有把握?”
韩匡嗣缓缓点了点头,“正因为刘知远是豪杰,所以才不会居于人下。
张贼同样也是豪杰,安能容刘知远在太原伺机而动?
臣请陛下紧守洛阳一线,待张贼人疲马乏,河东兵马一到,就是他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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