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邢州平乡县城和洺州鸡泽县城,相距非常近,大约不到三十里的样子。
漳水从两座县城中间穿过,平乡县在漳水东北,鸡泽县在西南。
当然,这两个县的县城所在地,也都跟后世共和国时期有较大的差别。
特别是平乡县城,与后世邢台市平乡县还隔了比较远的距离。
当然,最大的不一样在于漳水的河道与后世完全不同,后世的漳水在这一段被叫做滏阳河,而现在,滏阳河根本还不存在。
所以刘知远没法依靠地势略有起伏的平乡县阻击张鉊,只能渡过漳水,把军队下寨到了地势更加平坦的鸡泽县城以北,不然就没法隔河对峙了。
其实,在鸡泽县城下寨,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将邢州作为在河北的大本营,都不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从河东经营河北,最好的地方是恒州。
恒州,也就是后世石家庄市这一块,从河东往恒州,水路有滹沱河和棉蔓水之便捷,陆路有井陉山和井陉关这样的天险,历来是从河东山区出河北平原的最佳选择。
而且恒州所在正定、常山,自古还多出勐将,咱们常说的燕赵豪杰,这地方出的最多。
刘知远要是能在恒州立足,收揽河北精兵,到真是一条路子。
只是张鉊比他更知道这里的重要性,才入东京,就把正定人皇甫遇,捧成了天字第一号的大忠臣,对跟着皇甫遇力战契丹的正定豪杰,也大加赏赐。
不提张鉊的财力不是刘知远能比的,但就是皇甫遇这块天字一号大忠臣的牌子,那就不得了,这简直就是正定豪杰的通行证啊!
现在在张周,只要你说是常山忠愍郡王的家乡人,走到路上人家都高看你一眼,认为你自然也是大忠臣。
更别提此时乡梓概念极重,张鉊隆重对待皇甫遇这个忠臣,金字招牌闪闪发光,很多正定健儿,就更不愿意给这块招牌抹黑。
所以哪怕刘知远亲自到恒州坐镇招揽,仍然没有多少恒州人跟他走。
刘知远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选择邢州的,邢州虽然地理位置等不如恒州,但也有峻极关天险,可以封锁进出河东的道路,算是稳不住恒州后的第二选择。
只是他没想到,周国的骑兵如此难缠,自从被纠缠上了之后,就根本甩不掉。
同时河东的游骑,也探查到了周军主力以到达南宫以南的消息。
河东军骑兵只有七千余,步军差不多有三万五千。
而周军六成以上的是骑兵,就算是步兵,那也是骑马(骡)步兵,双方行军速度以及士兵的负重情况完全不同。
就算双方都用脚板赶路,连驴车都不多的河东军必须要卷甲而行,周军则可以让战马、骡子、牛车、驴车等背负铠甲,轻松河东军一倍都不止。
这样的差距下,河东军迟早被追上,然后周军元气满满的给河东军一顿暴打,那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刘知远只能停下来,停下来让军队歇息几天,直接跟周军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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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三,张鉊率两万大军,到达了平乡县城,本来有居民三四千的平乡县城,已经如同鬼蜮,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他们托了张鉊的福,早跑的不见人影了。
这可不是反话,而是真的托了张鉊的福,不然就以河东军的德行,灰熘熘的跑了一百多里,早就怨气大发,刘知远也只能选择劫掠保持士气。
但张鉊追的紧,导致河东军压根没什么时间来祸害当地百姓,所以平乡县百姓大部分都得以成功逃脱保住了命。
张鉊一到平乡县城,就带着章成、赵匡胤等护卫军将来到了漳水边,不出所料,上下十余里的浮桥都被烧毁了,摆渡的船也不见了踪迹。
沿河渔民被杀了十几人,其余也跑的不见踪影,张鉊只找到了一个快要病死的老渔夫,病的连河东军都懒得杀他了。
张鉊看他可怜,实在于心不忍,让随军医士找了两个辅兵把他抬回军营去看看还有没有救去了。
“圣人,臣水性不错,今晚可以乘夜摸过对岸去打探河东军的布置情况!”
赵匡胤见张鉊皱着眉头,立刻十分狗腿的上来,直接就领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这可不是什么好活计,谁知道对面河东军在河边摆了多少明暗哨,搞不好就是丢命的。
要是别人这么请命,张鉊一定会有所迟疑,但是赵匡胤嘛!嗯,死了我张圣人不会心疼。
成了?成了当然更好。
当然,张鉊面上还是得表现出有些担忧的样子,“可有把握?要是不行也不强求,刘知远惶急如丧家之犬,可不值得吾折损大将。”
嗯?不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而且还听到圣人这么关心自己,刚满二十岁的赵匡胤,嗷的一下就跳起来了。
“但请圣人宽心,臣定然能完成任务!”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张鉊于是点了点头,“好!那你回去之后就挑选勇士,渡河去探查河东军营寨情况。”
说完,张鉊又看向了身边的章成,“章成你觉得刘知远是在等什么?”
表面上这是一句废话问题,但实际上,这是一个统一思想的问题。
章成回过头来,对着张鉊说道:“圣人,刘知远狗急跳墙,急着跟我们决战呢。他急,我们就当缓!”
这边章成话音刚落,赵匡胤立刻就接上了话,“圣人,刘知远之所以能摆出跟圣人分庭抗礼的样子,就在于人望。
但如今他从贝州撤军,立刻就颓势尽显,臣预计等消息传回太原,就会有人盘算着,拿他全家来领赏了,确实可以缓一缓再接战。”
作为一个典型五代军校家庭出生的赵匡胤,自然比章成这种被张鉊从嗢末抢救回来的河西汉人知道此时武人的脾性,更是精准的看到了刘知远最大的危险。
张鉊偏过头去,刚满二十岁的赵大还有些胖乎乎的,肤色也有些白皙,眼睛里闪烁着的,是一种孩童看着父亲,渴望父亲夸奖的神色。
唉!你说赵大这人吧,为人那是真的乖巧,每每都能跟领导心意相合,见识也还不错,看起来更是忠心耿耿。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军将,他能克服此时武人最大的缺点-贪财,同时又能有此时武人的悍勇,遇到了关键时刻,还敢挺身而上。
他妈的!难怪历史上的郭荣那么信任他,几乎是把他当儿子看的。
张鉊其实也是很看得起赵匡胤的,现在有些吊着他的原因,是张鉊还没想好怎么安排这家伙。
赵大这家伙,哪都好,就是心里的野心,实在太大了些,亲军的关键岗位,张鉊是打死也不敢用他的,外放的话,年龄又小了些。
“大郎说的对!”面对这种眼神和舍生忘死的手下,哪怕他是赵大,张鉊也不得显得非常亲热。
“所以咱们不急着跟他们打,刘知远想咱们渡河,咱们偏不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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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赵匡胤率三十勇士,连夜从上游凫水过漳河前去查探,漳河水冷,远不及赵大想往上爬的心热。
而这边,通过章成和赵匡胤的传播,张鉊暂时不过河,而是先与河东军对峙的想法,得到了全军的支持。
虽然河东军可以通过邢州源源不断的获得补给,但是他们一半的粮草辎重都在涉县郭威手里,光通过峻极关转运,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张鉊这边虽然也很困难,但是贝州之围解除后,可以通过永济渠将位于黄河以南的补给,源源不断的送到贝州再走陆路。
在转运的难度上,双方是差不多的,但是论物资的丰富,不提河西和关中,光是河南一地,河东就完全无法比,拖得越久,对于张鉊就越有利。
更别提确如赵匡胤说的那般,刘知远自离开贝州之后,河东集团的命运就注定了。
不!应该说,自张鉊亲率两万铁骑击破契丹人之后,命运就已经注定。
于是张鉊命山猪儿罗善德为前军排阵使,率军四千在漳水河道最窄出扎营。
自己则亲率一万五千人返回了平乡县城,让大军在平乡县城驻扎,平乡县的老百姓照样没有回来,空荡荡的房屋,正好给军队用。
安顿好一切之后,符彦卿就来找张鉊了。
在贝州被围之前,符彦卿虽然已经成了张鉊的老丈人,但双方的关系,还很难称得上有多亲近,但到了此刻,终于亲密无间起来了。
符彦卿展现出了他的忠诚,要知道张鉊是做过符彦卿禁不住考验,贝州被刘知远占据的心里准备的。
冯晖和山猪儿罗善德的八千人,就是为了预防此事发生。
如果贝州被刘知远占据,那么冯晖和罗善德就会占据贝州临清县,神机营的骆驼旋风炮都在罗善德麾下,足以守住临清,然后等张鉊回师与河东军在贝州决战。
但符彦卿不但表现出了足够的忠诚,还完美展现出了他的谋略,把刘知远耍的团团转。
而在历史上,这位专业国丈,也确实不简单。
特别是军事中,他在卫青等古之名将基础上,改进了以步克骑车阵。
其选用民间农车,用牢固绳索将车与耕牛缚在一起,再给牛披上遮挡物,使耕牛不能擅动,帮助步卒克服面对骑兵冲击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