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覩刮部,也是回鹘人口中的九姓鞑靼之一,历史上后来被阻卜人的克烈部吞并,成为了蒙古族的组成部分。
此时的耶覩刮部游牧在燕然山东南,是最靠近汉地的草原部落,因此也被占据窝鲁多的克烈部,当成了南面的岗哨。
耶覩刮部的酋长不捏古与咄撒葛可是老相识了,两人还是姻亲,因此耶覩刮算是很亲近北阻卜的部族。
但咄撒葛举起了反对六法宗传播的大旗之后,不捏古还是陷入了迟疑和摇摆之中。
由于游牧的区域更靠近南边,耶覩刮部与依附于中原周朝的河西达旦人和朔方(灵州)党项部交流并不少。
因此对比起咄撒葛,不捏古更知道他们现在要对抗的是什么存在。
别看耶覩刮部能抽出上万骑兵,但不捏古知道,这种草原骑兵根本无法与中原人的铁骑对抗。
当年朔方党项元彦超部还在河套一带游牧的时候,每到秋高气爽战马肥壮的时候,耶覩刮部靠近南边的部众,可没少被元彦超部劫掠。
是的,你没看错。不是耶覩刮部南下劫掠朔方党项,而是朔方党项北上劫掠耶覩刮部,抢他们的女人和牛羊。
这种被劫掠的时间,足足持续了三十几年,直到最近那些来劫掠他们的党项骑兵突然消失,耶覩刮部才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不捏古派人向南去打听,才知道那些凶蛮的党项人,跟着什么慕容大王东迁,过好日子去了,而这慕容大王据说就是中原天子的长子。
于是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不捏古心里就开始更加担心了。
在他眼中,朔方党项虽然只能打劫他并不能灭掉他,但也是很强大的存在啊!
这些党项人最少能出动五六千骑,虽然人数比耶覩刮少一点,但是装备非常精良,铁甲起码有二三百套,皮甲上千。
一旦他们出现,耶覩刮部没有五倍以上的人数优势,根本不敢与之对阵。
而这么强大的部族,竟然会乖乖的在一年内,就向东迁移走了四五万人,那能驱使他们心甘情愿东迁的中原朝廷,该有多强大?
同时,由于耶覩刮部更靠南,部落中很多牧民,起码有三四成都信了六法宗,只是因为不捏古的压制,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毕竟比起其他宗教的经义,六法宗的实在太好理解了。
昨日,不捏古六个儿子中两个还来劝过他,最好别跟着咄撒葛混了,唐人不是好惹的,只是不捏古一时间还下不了决心。
清晨,微微亮光开始照射在耶覩刮部的聚居的山坳中,说起来一万余帐好像人很多,但实际上放到汉地规模并不大,也就是六七万人规模而已。
耶覩刮部的牧场,就在燕然山下,随着山脉的走向从西北到东南形成了一个长条状。
因为在这种半干旱的草原上,部族生存必须要借助燕然山上的融雪水才行。
那些认为草原部落根本无法追踪,随时可以到处去观念是不对的,他们要是随便去哪放牧都能生活的话,草原上可就处处是天堂了。
实际上,草原中的生产和生活极度依赖水源,能大规模聚居的地方,必然是跟着河流走的。
也就是说,在草原上只要能找到一条大河,必然就能抓住一个大部族,骤然间他们也没法跑,跑到别的地方也是个死。
往往只有到了不走就只能全族死光的情况,他们才会不顾一切先跑了再说。
比如说卫霍最后的漠北之战,明成祖的五扫漠北,那是真没办法了,不管死多少人,也只能先跑了把火种保存下来再说。
历史上朱棣五扫漠北虽然好几次人毛都没看见,但蒙古人为了躲避明军兵锋,暗地里被酷烈环境和生活物资贵乏弄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与之相比,金二胖的苦难行军,都只是小儿科而已。
杨继业缓缓用一条银白底绣着金色卍字图桉的短披风,罩住上半身甲。
此时的草原部族没有两汉匈奴人那样的血泪教训,也没有后世蒙古人的精明,他们还做不出那么决绝的逃跑决定。
在杨继业披上短披风的时候,周围的兵将们都在披上披风或者在胳膊上,系了金色卍字图桉的丝巾。
这是鬼点子多的杨归忠提议的,他以前在朔方的陶州,也就是后世石嘴山市一带做过县尉,专门管理过朔方党项的牧民,所以知道一些耶覩刮部的情况。
他知道这个部族中有很多人信奉了六法宗,他们现在打着六法宗的旗号进去,可以极大削减这些牧民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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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鲁格起来的很早,撩开帐篷走出来的时候,他手里举着一尊色彩都快掉光佛像。
这尊佛像是用木头凋刻的,买来的时候佛像上的衣服五彩斑斓,一个从居延海来的高僧还为佛像开了光,并且留下了几包草药,为日鲁格的母亲治疗好了腿疼的毛病。
自从那时候起,日鲁格每日都要起的十分早,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向这尊佛像祈祷,并唱念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很有韵律的经文。
“尔时,无上天在宝藏海.....。”
不过,这段经文才唱念了一个开头,日鲁格就看见远处的飞鸟勐然惊起,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了起来,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奔袭而来。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日鲁格抬头看去。
遭了!发出巨响的地方正是他们部落战马的主要休憩地之一。
灿烂的火热划过黎明略暗的长空,无数受惊战马哕哕叫着开始惊慌乱跑。
很快,这些智力不错的马儿很快就找到了组织,一些看起来异常高大,四腿长的让这些草原马儿自惭形秽的‘外地帅哥’,正在向前狂奔。
刹那的慌乱后,拥有极高集体属性,略被惊扰的马群中母马和小马驹,就跟着这些强壮的‘帅哥’奔跑了起来。
它们追随在周军战马的后面,制造出了千军万马的态势。
杨继业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虽然他已经是统帅一千精锐的指挥使了,但不妨碍他同时还是个刚十八岁的少年。
此时的杨继业忘记了任何指挥部下的念头,他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个人马如龙,仿佛裹在一团夺目阳光中的形象。
大汉冠军侯霍去病!
这位千百年来所有武人的偶像,当年就是在十八岁的年纪,统带羽林精骑随舅舅大将军卫青出塞,初出茅庐就名震天下。
今日他杨继业,身为圣主义子,也以十八岁的年纪,率羽林精骑出击塞外,怎么能不心潮澎湃。
在这种极度兴奋的加持下,杨继业本就无敌的弓马战技直接拉倒了满格,他手持强弓双手鹰扬,左边射完右边射,马侧两边应弦而倒者数不胜数。
其实现在,也不用杨继业指挥,因为他带来的,都是整个张周军中精锐的精锐,最年轻的都有六七年的战场经验了,爵位最低的,最少也有承信郎的武阶官。
这样的精锐,不用指挥,哪怕就是三个人,五个人,都能打出几十上百人的凶悍与能动性。
兵将们见主将一人冲在最前面,还如此骁勇,不由得更加血脉偾张。
七百余骑分成了十个波次,每个波次七十骑,前面的负责杀人,后面的负责制造混乱和清剿漏网之鱼。
还有七十骑游走在外围,防止耶覩刮部的勇士冲出去在外面组织反抗。
一个火油罐,一发梨花枪,就是一个帐篷绝望地惨叫。
无数的人牛羊和人混在一起,别说反抗了,好多连衣服都没穿,真就如同吓傻的野兽一样,随着牲畜到处乱跑。
只用了一个突击,杨继业等就突破最外面的几个耶覩刮部营帐,所有人万众一心,向着耶覩刮酋长不捏古的斡耳朵冲去。
鲜血将火焰的颜色映衬的更加残暴,火焰照耀在满地的鲜血上,仿佛这些液体也燃烧起来了一样!
清晨六点来钟被突然袭击,本就只是一些武装牧民的耶覩刮部,立刻就陷入了惊恐与混乱。
日鲁格正处于酋长不捏古大帐外围的第一道防线上,他是族中有名的勇士,自然可以得到这样的待遇。
眼见不知道多少敌人赶来,四处都是一片混乱,日鲁格并没有跑。
因为他家人和财产都在这里,马上就是冬日了,跑出去也是死在荒野,最好的办法就是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