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来还在惊喜，但科林已经坚持不住，迈着步子走向一旁的小床。
“详细的情况，等我起来再和你说。”
这一次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观察，已经让科林全身濒临极限，灵魂传来的疲乏之感如同潮水，在碰到枕头刹那便将他瞬间吞噬，仿佛昏迷。
等醒来之后，夜幕已经降临。
雪来正坐在一旁的实验桌前记录着什么东西。
“啪。”
科林撑起身子，下意识掏出了怀表。
“你醒了。”雪来抬起头，看见他的动作又道，“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这么晚了？”科林微微一怔，看了眼怀表，时间已经是9点53分。
将怀表收起，拍了拍头，他忽然又道：“我得去和导师与学姐那边说一声。”
平常他观察过一小时农田污染后，一般需要睡眠三个小时左右，而后下午还会重复一次观察和休息。
但无论如何，在晚上九点，他都会准时赶回巫师塔处理缇来美平原的事务。
阿特博尔德导师与莉莉安每晚也会准时巫师塔等候他。
雪来轻轻点头，顿了顿又道：“我帮你跑一趟吧，你再多休息一会。”
由于农田污染事关重大，整个实验区域除开科林与雪来外，也就只有阿特博尔德祖孙知晓，不过后者平日里很少过来，一般只有科林的元素之影和雪来待在这里。
对于神明污染的特殊抵抗能力，在能够成长到能够解决污浊呓语之前，科林暂时还没有打算暴露出去。
而想要达到观测污浊呓语的程度，他还有不短的路需要走。
至少在最近的测试中，能够坚持观测研究农田污染的科林，在深入观测世间无处不在的污浊呓语时，却根本连片刻也无法坚持。
初看那些污浊呓语，只以为是灰尽般的黑点，十分寻常，没什么可在意的。
但倘若仔细观察，便能从其中瞧出无数模样古怪的恶心虫豸、滑腻触须……
这或许还能抵抗与忍受，但若是再进一步仔细观察，眼前的一切便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仿佛千万种颜料倾倒进海洋，蓝宝石上盛开出密集的彩色花卉，又或是日月崩塌，放出无尽的光和热……
以科林目前的抵抗能力，也只能感到一阵重重眩晕袭来，那层繁星轻纱眨眼便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随后便只能靠着最后一丝清明快速脱离这种状态。
“不了，还是我过去吧。”科林犹豫一下，还是拒绝了雪来的提议。
导师和莉莉安想来已经等待许久，尤其是莉莉安，他觉得还是自己过去解释为好。
雪来也没再坚持，只是让他早些回来商讨今日的发现。
科林快步朝实验室出口走去，却遇见了正巧过来寻他的莉莉安。
“学姐。”走出遮蔽的巫阵，科林朝飞来的莉莉安打了个招呼，
“学弟。”莉莉安落了下来，往他的身后眺望，似乎想要穿过巫阵的遮掩寻找到另一个身影，“今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怎么这么晚都还未过来？”
“今日实验有了些突破，导致我错过了晚上的时间。”科林解释道。
“这样，”莉莉安点头，接着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科林自无不可，将巫阵打开，领着莉莉安进去。
“今日缇来美平原有要事需要处理吗？”
“紧要的事倒没有，都是一些琐事，嗯……麦林王国那边农奴的粮食不多的，向鲁恩王国寻求支援。”莉莉安说道。
“导师审查过了吗，如果确实没有粮食了，那就批吧。”
莉莉安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看着四周。
平日里科林基本上都与雪来待在这里，她早就想过来瞧瞧，只是阿特博尔德一直不许，而她也知晓其中利害，明白科林如今时间宝贵，所以一直并过来打扰。
不过今日有正当理由，倒是终于可以过来看看。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今夜我就不去白塔了。学姐待会回去和导师说一声，免得他一直等。”科林又道。
此刻他们穿过了露天的农田区域，走到了深处的实验室中。
“嗯。”莉莉安点头，打量了一圈四周，目光在那张单人床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后和面色坦然的雪来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雪来。”
“好久不见。”雪来站起身，主动来到了莉莉安旁边。
两个人就这样当着科林的面聊了起来。
科林这才忽然想起雪来和莉莉安的关系似乎挺不错的。
只是来到缇来美平原雪来一直和他一起忙于研究农田污染，而莉莉安则帮助他在处理平原事务，彼此之间没什么能够见面的时间。
“对了，学姐……”待两人聊了片刻，科林插嘴将话题带回了正题：“无魔石蒸汽机那边进展的如何了？”
“没有太大的进展。”莉莉安摇头，“我们找遍了市面上所有的矿物，但都没有发现学弟所说的和木炭性质相似，可以燃烧的矿石。”
“而没有稳定的燃料，想要创造不依靠魔石，并且切实可用的蒸汽机，十分困难……”
科林点了点头，也有些头疼。
没有煤炭，也暂时没听说有石油……燃料对于蒸汽机的意义不言而喻，用魔石加上一些巫阵符文倒是能提供稳定的能源。
可是魔石是巫师才能用得起的东西，根本不具备向普通人的推广的实际条件。
‘不过倘若实在不能找到更加低廉的燃料，那也只能使用魔石，先将各种大型的机械生产出来，提高缇来美平原的生产力再说。’
这些事毕竟只是次要，科林头疼了一阵便将其抛之脑后。
他现在之所以尝试推动工业化进程，主要的目的并非是想要改变巫师世界，而是先提高缇来美平原的繁荣程度，然后反哺自身实力。
毕竟工业化进程再厉害，即使是让每个平民都过上了好日子，粮食大丰收，物资充盈，但也无法解决巫师如今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与神明的战争。
决定这场战争最终胜负的直接原因，不在于他们这些中层巫师，也不在于亿万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