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言语之间并没有过多赘述,但宋娇娇也能拼凑出悲剧的大概。
家里的顶梁柱出了事,母亲去工厂讨要个公道,可厂子里不仅不给连抚恤金,还跑来家里不由分说打砸一通。
母亲悲伤过度,撒手人寰,把好几个弟弟妹妹都留给了半大的少年。
“你自己都还没成年,像你们这种情况,应当可以寻求当地的帮扶吧?”宋娇娇想起了之前在卫星电视上看到的新闻。
那位蒋先生,不是位有名的慈善家吗?报道上不是说,他致力于慈善事业,挽救了无数贫困家庭,尤其是西南山区这边,当地居民甚至还给他立了座石像,蒋大善人?
少年脸上愁容更甚,“那些物资虽说是一卡车一卡车往这边运,但从来没有落到过我们的手上啊,官官相护,沆瀣一气,最终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原本我父亲的工作,应该能顺延到我身上的,但是他们把名额给了别人,我去讨公道,他们就打我,实在没活路了,我才只好想别的办法,养活我的弟弟妹妹。”Μ.
宋娇娇太震惊了,基金会是幌子?
都上过电视的人物,还能造假?
是误会吧?还是说那个姓蒋的,是披着羊头卖狗肉?
这世道,穷人真是没有一点活路啊。
这几个小萝卜头,年纪都这么小,往后的日子还有的熬。
她想了想,掏出钱,“你方不方便,让我在你家叨扰几日?这些钱就当住宿费跟伙食费了。”
好几张大团结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少年一下子愣住了,衣摆被扯了扯,小萝卜头喊了他一声“哥哥”提醒他。
少年猛地清醒,连连摆手,“不、不……我怎么能拿你的钱,你之前还好心帮了我……只要你不嫌弃我家里简陋,想住多久都没关系。”
那副涨红着脸,如同避洪水猛兽的样子,怪有意思的。
宋娇娇直接上前一步,将钱塞到他的手里,笑着说:“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你不收钱,那我肯定不好意思在你家住。再说了,你是本地人,我还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呢。”
反正还得在黑水镇呆一段时间,倒不如找个当地人熟悉熟悉环境。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却足以让鲜少跟小姑娘接触的少年心神动荡,面前这姑娘虽说戴着帽子,脸上也围着东西,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就是这双眼睛,却跟会说话一样,顾盼神飞,波光潋滟,含着笑意,轻飘飘瞥过来时,就好像心神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想到这,少年整张脸都彻底红成了猴屁股,跟被火燎了一样,丢下一句,“你先坐,我、我我我去帮你做点饭吃。”
然后就飞快地往外蹿,咣当一下撞到门上,晕晕乎乎地晃悠了两下,又险些来个平地摔。
宋娇娇嘴角抽了抽,被他连串的架势给搞懵了,她有这么吓人吗?
突然,她感受到几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一低头,几个只到她大腿的小萝卜头,就跟菜地里的萝卜秧子一样,排排站了一溜,各个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瞧着她。
小孩的眼睛,真的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看着他们都这么乖,宋娇娇心软地蹲下。
事实证明,她在哄小孩这方面,多少有点天赋在身上的,小萝卜头们都喜欢她,不一会就把自己的名字,还有哥哥的名字,都告诉了她。
原来哥哥叫向南。
唯一的一个柜子上摆着的相框,是一张全家福,一位身穿蓝色工装的中年父亲,一位笑容温柔的母亲,旁边或坐或站着几个孩子。
而相片的的背景,正是冒着黑烟的钢铁厂大烟囱,曾经的阖家团圆,幸福生活,好像一同定格在了黑白的相片里。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子糊味。
黑灰色的烟雾,从外头飘进来,还能听得到少年被呛出来的咳嗽声。
哪里着火了?
这怎么行,就凭这几间茅草屋,要是着了火,还不嗖的一下就烧个干净啊。
她赶紧跑了出去,拎起院子里的水桶,就往厨房里冲。
“向南,你没事吧?”
“我没事……”
结果向南刚回了一声,冰凉的水就从天而降,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噗。
他吐掉嘴里的水,心想,你这怕不是瞄着我的声音泼的水吧。
“不好意思哈。”
宋娇娇看他淋成了落汤鸡,不太好意思地捂捂嘴,雾太浓了,根本看不清,她是想浇灭火源的。
等雾散了,他们两大,再加上几个小萝卜头,看着铁锅里的不明物体,面面相觑。
焦黑色的,一大坨,还隐隐散发出难闻的糊臭味。
几个小萝卜头却都是一副“你看吧,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淡定样子。
宋娇娇斟酌道:“你是在搞什么化学武器,想把欺负你家的坏人毒死吗?”
这倒是一个新思路,或许她也可以研究研究。
向南脸上的黑灰,都不足以掩饰他的脸红了。
“我、我还不太会炒菜,平时都是煮粥也没糊锅啊,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帮你重新煮份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