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对魔术的又一次欢呼声里,卢米安喝掉手里的糖酒,笑着离开了酒吧。
他已经能够想象,如果奥萝尔在这里,肯定会说:
“你真无聊啊,竟然拿‘海之总督’的权柄和力量玩‘魔术’表演,用真的东西骗那些酒鬼是假的,这就是你的恶作剧吗,玩得真开心啊。”
卢米安无声地回答道:
“能把超凡力量,把‘海之总督’的权柄,用在这种事情上,而不是战斗里,应该才是你的期待吧?
“这不就是你渴望的快乐和未来吗?”
亮着一盏盏煤油壁灯的走廊上,卢米安踩着吱嘎作响的地板,在寂静无人的环境里,一步步向着一等舱套房返回。
两侧时有鼾声和呻吟穿透墙壁出来,靠近楼梯的地方有个房间开着门,映出了昏黄的火光。
卢米安路过那里时,侧头望了一眼,看见房间深处的墙壁上铭刻着一个代表“大地母神”的生命圣徽——那是处在麦穗、鲜花和泉水等符号中的简笔婴儿。
生命圣徽前站着一位穿褐色教士服的男子,他不到三十岁,干净的眉眼还算年轻,褐色的胡须只浅浅一点,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典籍,正给坐在房间不同位置的男男女女布道。
卢米安知道这是“祈祷室”,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流动的教堂,有专门的神职人员负责——这在只信仰一位神灵的国度较为常见,不管是远航的船只,还是蒸汽列车,都考虑到了信徒安静祷告和聆听教诲的需求。
已基本能听懂高原语的卢米安记住了“生命可贵,丰收可喜”等话语,收回视线,进入楼道,沿阶梯一步步往上。
与此同时,刚照顾完路德维希吃夜宵的卢加诺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卢加诺颇感诧异,又有点期待。
这肯定不是雇主,他有钥匙,会直接开门。
而现在已接近夜里11点,谁会在这种时候拜访他人?
难道,是我在甲板上吹的牛被哪位女郎听见了,相信了,来找我共享一个美好的夜晚?
刚产生一点绮念,卢加诺就听见了颇为虚弱的男性嗓音:
“我来找卢加诺医生。”
找医生……卢加诺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打开了房门。
外面是位裹着厚厚呢制大衣的男子,和亚麻衬衣配单薄长裤的卢加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卢加诺上下打量了来访者几眼:
“我就是卢加诺,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男子脸色苍白,眼圈发黑,棕色的眼眸内只有很少的生命光彩显露,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却死气沉沉。
这位男子喘了口气,异常虚弱地说道:
“您可以叫我埃尼奥,我听说您在甲板上帮好几个人发现了他们真正的病因,让他们的情况迅速得到了好转,想找您帮我看病。
“我有钱支付诊费的。”
卢加诺见这家伙一副病得快要死去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你进来吧,小声一点,你知道的,我是某位有名人物的私人医生,他不喜欢有陌生人打扰。”
等到埃尼奥坐于沙发上,卢加诺习惯性地询问起对方的病情,以掩盖接下来的神秘学诊断:
“你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埃尼奥缓了几秒才道:
“从半个月前开始,我就变得怕冷,虚弱,不想吃东西,反复地流鼻涕和咳嗽,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
“嗯……”卢加诺一边点头,一边抬起右手,轻敲了下额头,似乎在思考患者的自述能代表什么。
实际上,他这是趁机打开了“灵视”,准备从以太体的颜色、亮度和厚薄直接看出对方病在哪里。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卢加诺就吓得差点跳起来:
坐在我面前的这个患者还是活人吗?
在卢加诺的眼里,埃尼奥的以太体内,笼罩全身代表整体平衡的白色已变得灰黑,这是病情严重接近死亡的表现。
这还不是让卢加诺震惊和愕然的地方,最令他恐惧的是:
对方身上代表排泄排毒等器官健康的橘色已完全深黑,不再有一点亮度,这表明相应的部位早已失去功能,不再发挥任何作用!
同样的,代表消化系统的黄色,代表心脏与调节系统的绿色,代表喉咙与部分神经系统的蓝色,都已经变得黑沉,失去了光彩。
埃尼奥身上仅剩的颜色是手脚位置的红色和头部表面的紫色。
这,这样的“检查结果”说明什么?
说明埃尼奥是一个心脏已经不再跳动,肠胃不再蠕动,内脏都失去功能,但还可以思考,可以运动和说话的人!
“婊子养的,这哪里来的怪物!”第一次遇到这种“病人”的卢加诺在心里爆了粗口,有点瑟瑟发抖。
他很害怕对方突然说:
“医生,我很冷,把伱的皮肤借给我裹一下吧,医生,我想吃东西,把你的胃和肠借我用一用……”
见卢加诺沉默不语,埃尼奥担心地问道:
“医生,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病?卢加诺疯狂地无声自语道:
你清醒一点,心脏停跳,没有血液流动的人当然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