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止关系到你,还关系到它,它找我是来寻求帮助的。”
白鼠连连点头,一副被庄行说中的样子。
“这中间许多的牵扯,暂时我们都还没有办法搞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情,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庄行的手搭在芸苓的肩膀上,“我们必须把侵入你体内的阴鬼除掉。”
“发生在你和白鼠身上的种种现象,都让我感觉到一件事,那个虎妖,兴许,还没有死绝,它或许正在用你父亲变成的伥鬼,谋划什么很阴险狡诈的事情。”
“啊!”芸苓的瞳孔骤然收缩。
“鬼与人本就是一阴一阳,让这阴鬼继续留在你的体内,你只会日渐虚弱,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芸苓。”
庄行对着芸苓伸出手:“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的爹爹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也会希望你能健康平安地成长下去,我们一起去外面,把你身上缠着的阴鬼除掉吧。”
“不用担心的,说到底阴鬼本来就只是一阵微风那样脆弱的东西,就算是伥鬼也不比一阵微风强多少,只要你愿意下这个决心,很快一切就会解决的。”
芸苓的神色黯淡下去了,她低下头去,从衣服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流苏绳结,那是她以前的发绳。
她沉默地看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
“庄行...爹爹说他会回来接我的...”她低低地说,“他明明和我拉过勾的,说要回来接我...”
昏暗的房间里,庄行根本看不清芸苓的脸,却能感觉到她的悲伤,无形的悲伤从她身上朝着自己汹涌而来,像是冰冷的海潮。
庄行将自己的所有推论都告诉了芸苓,他有一百种理由劝芸苓除掉那只伥鬼,但对芸苓来说,那一百种理由都不重要,什么理由都掩盖不了那个残酷的事实,庄行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她杀掉她等了五年才见到的父亲。
庄行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在辩解,他根本无法设身处地去体会芸苓的悲伤,倘若有一天他的娘亲死了,他好不容易又见到娘亲的魂,却又要他亲手把娘亲送走,他那个时候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不知道,他一想到娘亲会死,他的心就仿佛被人揪住了。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他和芸苓都知道什么对的,可对的东西却那么残酷。
最后,他只是伸出手,把芸苓轻轻抱住,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不这么做的话,他怕芸苓会像蒲公英那样,吹一口气就把她吹散了。
他感觉到一双手贴在他的背上,芸苓的身体是那么柔软,软到好像要融化在他的身体里,那双柔软的手颤抖着,芸苓流下泪,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泪水浸湿了庄行的衣襟。
芸苓仿佛要窒息一样地大哭着,她抓住她唯一的依靠,时间在此刻好像变成了永恒,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庄行听着她的哭声,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他忽然想起那个黄昏,芸苓勾着他的手指,和他约好绝不把玉简的事情说出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立下誓言的时候要和庄行拉勾,因为拉过勾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她和父亲拉过勾,所以哪怕现在,她也在等着她的父亲接她回家。
昨晚她见到父亲的时候,心里一定没有任何的恐惧和害怕,她等了很久才等到了来接她的人,她本来满心欣喜,可此刻所有的欣喜都变成了悲伤。
巨大的悲伤将她笼罩了,她流干了泪,把头埋在庄行的胸口,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庄行听见她轻声说话。
“庄行...你以后也会离开我吗...”
庄行没回话,只是牵住她的手。
他心里不掺着任何多余的念头,只是心疼这个哭干了泪的女孩。
忽然,女孩擦了擦泪。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
“我们去外面吧,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走的。”她撑着手站了起来。
虽然跌跌撞撞,但她还是一个人站了起来。
庄行上前扶住了她,“不是说好的吗?我还要教你识字的。”
“所以...我不会离开的...”
芸苓看着他的脸,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看着他,忽然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像一个疲惫的孩子找到了依靠。
他们走到了门口,刺眼的阳光照射过来,芸苓掩着手,慢慢地适应着,把眼睛睁开。
她看了看天,朝着白云挥挥手,像是在和某人告别。
告别之后,她坚定地走到了阳光下面,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