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州,安山郡。
在楚云的刻意宣扬下,林仲云之死的消息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整个安山郡,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初,郡治中的反抗军对此消息抱有怀疑,坚信这不过是一场骗局,他们仍旧在全力以赴地抵御着朝廷大军的凶猛攻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事实摆在了他们面前。
楚云让人在整个安山郡的山头上都插下了朝廷大军的旗帜,每一个角落都挂满了白色的丧幡,更有让人为林仲云的离世而哀嚎痛哭,那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是十面埋伏的敌军。
关心则乱。
义军的唯一信仰就是林仲云!
他们之所以能够坚持抵抗,完全是因为对林仲云无与伦比的信任和信念。
可是现在呢?
当他们看着那漫山遍野的丧幡,随着时间的不断流去,哪怕是信念最坚定之人也是不禁开始了动摇。
因为他们知道,倘若林仲云活着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而现在这种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由他们不得不信,这就只有一个可能。
被这种悲观的情绪所包围,就算是在坚定的信念也终会有动摇的一天,而动摇也就意味着恐惧。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要有人心乱,便会影响他人。
恐慌就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尤其是人越多,恐慌的传播速度也就越快。
很快,原本团结一致的义军中就有不少人开始动摇,军心开始涣散。
这一刻,所有人都变得无精打采,脸上写满了忧虑,彼此相互张望,面面相觑。
“这是真的吗?武王真的死了吗?”有人望着漫山遍野的白幡,神色无比悲观。
“武王怎么会死?他乃仙人下凡才是,一人可挡千人……”
“可是武王没死的话,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诶,终究是人力难以抵抗天意……”
……
所有人神情落寞,互相张望,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看到了恐惧,再无一点的战意。
任谁都没想到,号称仙人下凡的武王居然死了?
“真是可恶!”
守城的张忠达望着那漫山遍野的丧幡,面色无比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曾亲眼见到了武王一次,他才不会相信武王会死,更不相信普天之下能有杀死武王的人。
武王就连先前那样的难关都度过了,又岂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绝对是朝廷的阴谋,祸乱他们的军心,只怕那楚云此刻正在伺机攻城。
他个人身死是小,城破事大!
先前朝廷之所以对他们久攻不下,就是因为他们对林仲云的信念,全军上下凝结一心,犹如铁桶一般,让朝廷无缝可钻。
可是一旦现在城破了,也就意味着武王败了,那么义军的军心只会彻底涣散。
没了军心的义军,那个时候就只会像是一滩散沙,任由朝廷的宰割。
那个时候,再想要凝聚起军心只怕是登天还难。
而更为重要的是,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安山郡也会葬送在他手中。
那样的结果,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
回想前先前武王离开时对他的嘱托,张忠达神情不由变得坚定,他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都要重拾军心,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个城,守住这里也就等于守住了安山郡。
忠达,忠达,就是忠君之事,
他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就是要做一个忠君之人。
更何况,当初若不是武王当初从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就相中了他,不然他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耕地,或者死于战乱之中,哪能活到今天,有现在之地位。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辜负武王的期望,背弃承诺。
他,张忠达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临阵脱逃之人。
所以说,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战。
唯有死战,拖住援军的到来,整个义军,整个安山郡方才有一线生机。
届时,哪怕是自己死了,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他义军还未败,武王仍然无敌,朝廷就永远消灭不了他们。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骤然冷凝,站起身走到众人中央,神色坚毅,视死如归。
他环顾四周,看着周遭一个个神情低落的众人,义正言辞的高喝道“武王乃仙人下凡,又怎会死?这绝对是朝廷的阴谋。”
“尔等难道当初忘了,武王答应我们的,他绝不会弃我等而去。”
“是武王大人给了我们吃的,收留了我们,不让我们继续在外漂泊,孤苦无依,我们又怎能辜负大人!
“将军百战死,视死忽如归!”
他的身姿在这一刻猛然变得挺拔,声音无比肃穆:“马革裹尸对我军人而言乃是最高荣誉,武王待我等不薄,若是没有武王只怕我等早已成了那朱门外的冻死骨中的其中一具。”
他沉喝的声音,传遍整个义军,盖过了喧嚣的风声,激荡进每个人的心中。
“诸位且回头看看,那不是别的,而是你们亲手打下的地盘,你们的家人,孩子都在后面。
后退一步,或许能幸免于死,但余生怎能安心?
向前一步,固然身死,但我们的后辈仍能看到希望。”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禁望向了张忠达,恍惚之间,他们在其身上看到了武王那伟岸的身影,仿佛武王此刻就在他们身边一般。
“纵使敌人数倍于我们,但请相信我们,之前我们戮力同心,百战百胜。这一次也是如此。”
“我们今日可以退,可以苟且,但我们的家人呢?难道你们希望他们再次变成流民,过着我们之前一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在张忠达的厉声呵斥之下。
这一声声呵斥仿佛唤起了他们内心中的狰狞,回想起了先前先前悲苦的生活,呆滞落寞的神色也变得狰狞起来。
“视死如归!”
“我们必须要守住!!”
“哪怕是死也要守住!!!”
一时间,群情激愤,守城的义军齐声嘶吼,战意滔天。
此刻。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视死如归,马革裹尸,守住自己最后的家乡。
与此同时。
楚云坐在大帐内,看着前线送来的战报。
此时的他还不知张忠达已经将义军战意唤起来的事情,只是看着军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将军果然料事如神,此计真的破了那义军的军心。”一旁的副将,心中也是大为高兴,因为倘若真的攻下了安山郡,无论如何他也都能分到一份功劳,那时候又要加官进爵了。
“义军就是义军,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就是一盘散沙。”
楚云满意的笑了笑,这样的结果正在他的预料之中,现在的义军内部已经人人自危,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