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拿起手机，把电话打给科室的护士，随后又让陈勇去开化验单。
血清对二氯苯水平为2800μg/L（正常平均值2.1μg/L）；尿二氯苯酚水平为200000μg/L（正常平均值200μg/L）。
两个半小时后，化验回报出来，事实证明袁小利就是二氯苯中毒。
来负责协调检验科下班后做罕见检查的冯子轩坐在操作间的椅子上冷冷看着。
沈自在后背还有汗，虽然说不上汗流浃背，但他一想到严重的后果还是心悸不已。
袁主任要是死在值班室里，是不是刑事案件不好说，但自己肯定要被剐蹭到。
这只是从利益的角度来分析，从感情的角度，沈自在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儿。
袁小利虽然脾气操蛋，可这人心肠不错，还一心扑在业务上。
从他来医大一院介入治疗病区开始，自己就没做过急诊手术。
至少能多活3年，沈自在其实还是蛮感谢袁小利的。
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
能及时发现是最好的，多亏了罗浩，沈自在对罗浩感激满满。
有化验结果支持，把袁小利转到eicu进行治疗。
监护仪按上，看见平稳的数值后冯子轩问道，“小罗，对症用药后多久能好？会有后遗症么？”
罗浩犹豫了一下。
“12小时好转，发现的早，不会有后遗症。”
这个回答一点都不狗，不像是敷衍患者家属，冯子轩表示很满意。
“小罗，你是怎么发现的？”冯子轩脸上露出笑容。
“袁主任太干净了。”罗浩笑道。
沈自在开始不自在了。
他的微表情被冯子轩捕捉到。
“沈主任，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你想什么呢。”
冯子轩阴惨惨的问道。
“……”沈自在哭丧着脸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冯处长这个表情太吓人了，他现在只是吓唬一下自己，但如果真的自己说谎被揭穿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沈自在看了一眼罗浩，心里有了点底气。
“冯处长，您知道袁主任住手术室，他……男人么，都一样，邋遢的厉害。”
“护士长不高兴，但没办法，袁主任属于那种怎么说都不听的性格。后来没办法，只能找排班，排到谁谁就早上班半个小时打扫屋子。”
“到后来估计也懒了，其他屋子消毒，值班室用空气清新剂凑合一下。经过几年的磨合，据说袁主任睡觉时候的被子都整整齐齐的。”
“也不怪护士长，那里毕竟是介入导管室，最起码的干净、卫生、消毒还是需要的。”
沈自在一边说一边观察冯子轩的表情。
“冯处长，我敢保证绝对不可能是有意的，绝对不可能！”沈自在拍着胸脯说道。
冯子轩冷笑，“你？”
沈自在立马蔫了下去。
“冯处长，我以前碰到一名女医生，倒是犯了事儿。”罗浩轻声说道。
冯子轩脸上露出温和可亲的笑容，“怎么回事？”
“两个警察带一名犯人去医院，犯人的大腿上有一处划伤，不太严重，但需要缝合。”
“医生说处置室是无菌环境，只能有她和犯人在。警察同志很认真负责，开始拒绝了这个要求，但后来发生争执，被那医生直接推出去。”
“她的意思是22楼，插翅难逃，别妨碍医生的处置。”
“呵，这是对警察有意见，家里有人犯过事吧。”冯子轩问道。
罗浩竖起拇指，“冯处长，您料事如神。”
“真特么对暴力机构没有一点敬畏，最后呢？被判了多少年？”冯子轩问道。
“犯人逃走了？”沈自在知道罗浩是在转移话题，但这事儿太有意思了，他也好奇的询问。
“嗯，逃走了，22楼，没长翅膀，就这么没了。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所以说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罗浩笑笑，“那名女医生被怀疑是共犯，后来院领导去领的人，把她一顿臭骂。不是专业人士，想都想不到到底是怎么插翅飞走的。”
“嘿。”沈自在苦恼的笑了笑。
罗浩最后还是把话给圆了回来。
“应该不是故意的，樟脑这东西好多年没见过了，现在都是科技与狠活。前段时间，我同寝的哥们，现在在安贞当带组教授，一下子瘸了，他自己诊断是痛风。”
“结果，是总吃小龙虾，我考虑是洗虾粉摄入过多出了问题。”
罗浩说着，叹了口气。
“沈主任，多爱护一下手底下的医生。”冯子轩见罗浩给沈自在开脱，便把这事儿揭过去，“以后别再发生类似的问题了。”
“是是是。”
沈自在连声应是，心里却在琢磨该怎么能把罗浩给留下来。
要是没有罗浩，这事儿不一定会变多大。
还是那句老话，有些事儿不上称没三两，一旦上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再有就是冯处长对罗浩的态度一目了然。
可惜，就算是自己把这个主任的位置让给罗浩，罗浩都未必想要。
沈自在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罗，这次多亏你细心。”冯子轩道，“行了，有你的预判我也就放心了，回家睡觉，明儿见！”
冯子轩走的很干脆，罗浩把他送上车，挥手告别。
“小罗，袁主任真没事吧。”沈自在有些忐忑。
“发现的早，应该没问题，脑白质还没病变呢，放心。我在协和遇到过一个樟脑球中毒的小患者，脑白质都发生病变了，据说去年高考考的协和。”
“！！！”
“只要发现就没问题。”罗浩笑笑。
“行，正好。”沈自在微微一笑。
罗浩愣了一下，“什么正好？”
“没事没事。”沈自在笑吟吟、贼兮兮的说道。
又去eicu看了眼袁小利，暂时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的改变，沈自在出来后也回家去了。
路上，沈自在脸上的笑已经遏制不住。
袁小利搬来师门的师兄对付罗浩，可还没等人到，袁小利就躺下了。
这里面应该没什么事儿，但罗浩这人有点邪性，或者说阳气太旺，不能对他有什么小心思。
袁小利的师兄明天都没人接，怪可怜的。
哈哈！
想到这，沈自在一边开车一边放声大笑。
自己要怎么能获得罗浩的好感呢？沈自在随后陷入沉思。
幸好自己年前知道罗浩要空降的时候先拉着申主任、刘海森去看了一眼。
要不然怕是现在躺床上的人会是自己。
谁特么能想到樟脑球改头换面，变成空气清新剂了。
到底要怎么做呢？罗浩好像什么都不缺，女朋友也不错。
沈自在想到下午来找罗浩的王佳妮，已经把王佳妮算成罗浩的女朋友。
还真是个没有软肋的小家伙。
……
罗浩没走，他又准备回eicu。
“罗浩，该走了，大妮子还等着吃饭呢。”陈勇提醒。
“不去了，我跟大妮子说。”罗浩拿出手机，一边走一边给王佳妮发信息。
“穿上秋裤就不认账，我真是很喜欢你这种渣男的风采。”
“秋裤都没脱好不好。”罗浩毫不在意陈勇的攻击，这对他来讲属于渣渣灰级别的，“不过这事儿挺感谢大妮子，等闲下来我请她吃饭。”
“你？切！”
陈勇鄙夷。
“没事的话你早点回家睡觉吧，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儿。”罗浩道。
“你呢？”
“我看护袁主任一晚上。刚刚我侧面了解了一下，eicu对二氯苯中毒的患者了解的比较少，稳妥起见，还是我看一夜比较好。”
“有时候真是很难理解你这种人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一面是娇滴滴、有趣有颜有身材的姑娘，另外一面是一直对你横眉冷对的无趣老男人。”
“他，是患者。”罗浩给了个准确的回答。
“……”陈勇无语。
他甚至怀疑罗浩也是在红尘修炼，借着医院治病救人攒功德的修士。
要不然为什么会对治病这么上心？
有毛病么？
罗浩自己坐在袁小利的病床前开始计算给药量、给药速度以及出入量。
或许会有一点点的区别，但罗浩总归是想袁小利可以更好一点的。
莫名其妙把袁小利当成牛马，罗浩心怀愧疚。
这次就算救他一命，以后再使唤起来不用想太多了。
也算是好事儿。
忙完，已经十一点左右了，罗浩坐在椅子看着监护仪。
孤单、寂寞却又专注。
监护仪屏幕明暗不定，光芒落在罗浩身上，映出一道隐约的身影。
坚定执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浩只是平淡的看着监护仪以及各种药的速度。
黑夜到了最深的时候。
凌晨4点。
袁小利仿佛大梦初醒，打了个深深的哈欠睁开眼睛。
“醒了。”
袁小利睁眼就看见了罗浩温暖的微笑。
“你怎么还在！烦不烦，不是说让你赶紧走么。”袁小利有些厌烦，他皱眉斥道。
但下一秒，袁小利就感觉到不对劲儿。
不是介入导管室自己的“狗窝”，这里是监护室！
“我怎么了？”
“二氯苯中毒，之前进入嗜睡状态，来eicu住两天，没事就能出了。”
“二氯苯？”袁小利一怔。
罗浩把始末缘由讲给袁小利听。
袁小利愣愣的看着罗浩，要不是有化验单在，他完全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等罗浩说完，袁小利缓了几分钟才忽然想起什么事儿。
“不行，我得出院。”
“袁主任，您病了，现在在eicu。”罗浩微笑，“作为一名医生，请您的医从性高一点。”
“……”袁小利一怔。
“插着尿管，监测24小时出入量，身上还有3个微量泵。气管切开的设备就在旁边，麻醉药也在，我瞄了一晚上了。”
“……”
虽然知道罗浩在开玩笑，但袁小利还是有些畏惧。
“不管什么事儿，都放一边，先养好病。”
“我师兄六点的飞机到省城。”袁小利讪讪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