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时节至,大雪纷飞霜满天。
大雪山四季皆寒,不过毕竟还在天道轮转之中,天象始终还是随着时节而变化的。
所以每逢冬、春交汇之际,山中总是暴雪连绵,给这茫茫无际的雪山覆上一层又一层的白皑。
不过话虽如此,像这次一般严重的,倒是数十年未曾见到了,也不知道是否谁人将天捅了一个窟窿?暴雪竟是天倾一般,下了三四十日不见间断。
以至于天池山中,竟都变得冷清起来,因为如此恶劣的天象下,无心修行之时,即使煮上一壶热茶,静静坐看雪景,定也远比冒雪出行更有情调。
不过偏有些人与众不同,又或者说,并不在意此些。
崖外临空,大雪茫茫,却有两道剑光穿行其中,交手不断。
其中一道剑光凝炼,宏大清正,来去之间大开大合,不仅要将敌手降伏,还将漫天风雪绞得支离破碎。
然而另外一道却也不落下风,这道剑光神华内敛、变化灵动,闪转腾挪之间如鱼在水。不仅如此,莫看其势不显,实则却能屡屡逼退敌手,似乎那道宏大剑光对其也颇有些忌惮。
因为它深深知晓,只要稍稍显露一个破绽,就如此时此刻——
宏大剑光运转之间,似有极短暂的不灵转,被对手捕捉在了眼中。
于是刹那之间,另外一道剑光忽然由鱼化龙,只见汹汹焰浪卷起,一条火龙虚空成形,暴起破开重重风雪,猛然朝着前者咬去!
前者忽然微微一晃,也显露出来高深变化,竟是化作了一实一虚两道剑光变幻不定,火龙似是拿不定虚实,功势不由一缓。
但也正是这么一瞬,两道剑光已将火龙围起,齐齐杀将下去,然而火龙似也早有准备,猛地探首一咬,咬在前方剑光之上,撕了一个空落,却是不慌不忙,狠狠甩尾朝后一鞭!
这一鞭,恰恰与从后方袭来的实剑正相交击!
……嗡嗡嗡嗡!
空中,有细微的铮鸣之音生出,旋即愈演愈烈,直至汇成一股嗡嗡大响的狂潮,竟将狂风呼啸盖了下去,更有剑气齐齐爆发,生生在纷飞的大雪之中,撕开了一个数十丈方圆的空洞。
“嗖——!”
那道宏大剑光暴退出去,射往风雪,紧接其中忽然传出一声,说道:“许师弟,你的进境越来越快,现在即使我不压制修为,恐怕也未必能够胜你了。”
半空之中,火龙卷起身躯一转,随着焰浪消散,一個身影显现出来,岂不正是许恒?
细看过去,他的眉目之间已是有些变化,显得成熟了些,身量也高大了不少。
——原来这已是许恒来到天池山的第七个年头了。
许恒十六岁不到离家,历经流离转徙,来到天池山中之时,也才不过十七而已,面上稚气都未脱去几份。
然而七年时间转瞬即逝,即使修行中人面貌变化再慢,他也已经长成青年模样,尤其仪容姿表未减分毫,长身立在风雪之中,真似玉树撑天,仙山雾远。
“承蒙师兄相让,才能堪堪平手而已。”
许恒的声线传去未久,郑简便揭开风雪而出,抬目瞧了他一眼,却是不禁摇了摇头。
这几年,许恒剑术的变化,可远比容貌多得多。
虽然郑简因为修行之故,也是三五月才与许恒交流一次剑术,但却每次都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突飞猛进。
直到半年之前,郑简便已发觉,自己若不动用凝煞法力,已是只能和许恒打成平手。
而自那之后,虽然两次不分胜负,郑简却觉面对许恒之时,压力越来越大,只要稍有一个轻忽,顿时便有可能落入下风,乃至直接显露败势。
郑简甚至隐隐觉得,这两次交流剑术,许恒没有击败他,不定只是碍于他的脸面而已。
想到此处,郑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颓然,要知他虽自称剑术‘不过如此’,但其实他拿来与自己比较的,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剑术高手,可见其心中也不是没有傲气。
只是如今想到,自己得到恩师真传,又经十几年的苦练,才修成的这一身剑术,竟被许恒两三年间便追了上来,甚至大有赶超之势……
郑简摇了摇头,说道:“师弟过谦了,你的剑术天赋是我生平仅见……来日若你凝煞炼罡,放眼天下年轻一辈,能在剑术之上与你比较一二的,定然也是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