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登上妙一字末,已是同辈之中第一等的人物。
郑简闻言,不过笑笑,端起案上的杯,发觉其中泡着雪茶,却又放了下来。
他从腰间摘下一个酒壶,独自昂首饮了一口,这才笑道:“稀松成就,如何值得这般吹捧?”
“列入过一次妙字末位,便是第一等的人物,那若四榜在列,又该怎么揄扬?”
四榜在列!
道玄法妙,区区四字,但能悉数通晓的,已是极少之数,何况做到样样居上?
这样的人,以往也只应仙麟一人而已。
不过此时耿光令闻言,却下意识道:“师兄说的莫不是,许恒许师兄?”
郑简一笑,饮酒。
他早知道这位师弟乃是天纵奇才,许恒登上妙一字,列居玄一字的进境,他也一一看在眼中。
只是谁人又能想到,他竟又在短短三年之内,道业、法术,皆上青云,如今已是四榜在列,而且无一不居于前?
“不错。”郑简微笑道:“你们恐怕不曾见过,否则便知这位师弟,才是真正天人之姿。”
“确是如此。”崔奇不禁点了点头,应道:“当年许师兄回山,我正值守山门,有幸见过一面,确是风采玉立,天人养成。”
“原来许师弟早已回山了。”郑简略略一讶,崔奇便道:“正是。”
“不过许师兄回山之后,没过多久便闭关不出了。”
“欸,这便是你消息闭塞了。”耿光令道:“许师兄早已出关,曾在藏书阁、演法地都现过身哩。”
“哦?”郑简眉目微动,饮了几口酒后,却忽然道:“承蒙诸位师弟热情招待,我实十分欢喜。”
“不过,为兄才回山中,尚有许多事项待理,恐怕不能奉陪到底了。”
众人闻言,皆是讶然,不过郑简既如此说,总也不好强留,只得相送离席。
郑简在山门之中,自也有处极好道场,但他下了小镜峰来,却是没有回府之意,而把身躯一纵,便化玄光御起剑气,朝着一个熟悉的方向疾驰而去。
未久,便见一柱岩石呈现玉质的峰头进入视线,原来正是到了玉台峰了。
他朝峰头落去,轻车熟路找到许恒洞府,微一弹指,送入拜帖一封,只是等了片刻,却没传出回应。
“莫非师弟不在府中?”郑简有些可惜,正想择日再至,忽的有所感应,于是抬眼一望。
只见不远天中,乍现一点金光,旋即便有一道惊虹冲出风雪,遁至玉台峰上一转,化作一名髻簪乌木枝,身着宽道袍的年轻道人,朝他微微一笑:“郑师兄,久违了。”
此道除了许恒,自然不会再有他人。
久别经年,许恒器宇,一如往昔,身上气机变化,却是翻天覆地也似,竟叫郑简有种错觉,仿佛仰望雾隐云山,穷极目光也难照见全貌,凭虚而立,还可见得神窍之中,似有金焰一朵,隐隐摇曳。
不过他一开口,便打破了十数年沉积所至的生分,郑简闻言亦是一笑,拱手问道:“师弟这是才做完功课?”
“可算是吧。”许恒道:“我正尝试采取太阳之精,修炼真火。”
说话间,他神窍中的金焰之影,已经渐渐淡去。
“哦?”郑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常闻火法高深之士,能从日照中采得太阳之精修炼真火,原来许恒也已到了这一境界。
不过这是他人法术之秘,郑简没有追问,只是转过话题:“我也才到师弟府前,便遇师弟结束功课,倒是凑巧得很。”
许恒却哈哈一笑,说道:“如何能是凑巧?正因感应到了有人投贴,我才特意暂歇课业回返。”
“请。”说着,便将洞府大门启开,引着郑简入内。
郑简也不客套,随着许恒直入大厅入座,许恒知道他喜饮酒,因此也没上茶之意,只是可惜道:“如今府中无酒,却是只能怠慢师兄。”
郑简大手一挥,却道:“为兄身上,最不缺的便是好酒。”
说着,便从囊中取了一个冰壶,两只小盏出来,说道:“师弟可知道,这是什么酒么?”
“哦?”许恒道:“莫不是琼浆玉液?”
“哈。”郑简笑道:“若是琼浆玉液,我可不愿分享,这是酒中仙高炎的火神酿!”
“酒中仙,火神酿?”许恒眼前一亮。
酒中仙高炎,也是传说中的奇人,八大散仙之一,传说他爱饮酒,也爱酿酒,当今世上许多赫赫有名的珍酿,都是出自他的手中。
不过想要从他手中求得珍酿,却非一件易事,除非是以同等美酒去换,否则便要替他做一件事,才能从他手中,求得美酒一壶。
许恒也没想到,郑简竟能有此机缘,一时来了兴致,便催促道:“如此,师兄还不快快斟来。”
郑简哈哈一笑,便把冰壶一倾,道了声:“请。”
此酒唤作‘火神酿’,却以冰壶装着,斟来也似清水模样,瞧着实在不符其名。
许恒取过酒盏瞧了一眼,看不出来什么异处,便往口中一倒,却是不禁一震。
那清水模样的酒液一入喉中,登时化作万千火线,沿着经脉,深入骨髓,浸往体肤……横冲直撞也似,到达每个角落,纵使许恒道体之强,竟也觉得发热,足足过有三息,才渐恢复原状。
而在此之后,却有一股仿佛涓涓细流的温润力量,又从每处火线抵达的每一处中汩汩生出。
以他对身躯的掌控,顿时感觉出来,这股温流竟是有着,淬炼道体,滋养根骨,提升资质……种种神妙。
虽然许恒仙胎道骨,又只不过浅饮一口,效果也近眇乎于无,但也可见此酒之奇了。
“好酒。”许恒不禁赞道:“果然不愧酒中仙的珍酿。”
回首去望郑简,却见他还没饮下盏中的酒,只是双目微微睁大,满面惊奇。
“师弟这……”郑简摇了摇头:“你可知道我初饮此酿,醉了多久?”
许恒闻言,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