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愣了一下子，接着又瞅了眼无奈扭身的特勤，这才再次与李清明郑重躬身，“看来您是职业尖兵了……不好意思……我儿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够了，我耐心有限。”李清明看了眼手表催促道，“最后一次，你想知道什么？”
“他后悔了么？”老妇人突然抬起了头，毫不迟疑地问道，“我想知道，他最后，后悔了么？有没有拿出口袋里的东西？”
“红烧肉兑换券？”
一听到这几个字，老妇人的神色便可见地坍塌下来，整个人好像都瞬间瘪了不少，老了几岁。
“果然还是后悔了……”她无力地苦笑道，“我不想猜对但还是才猜了……他从小就这样，心气比谁都高，决心比谁都大……但承受不了困难……也狠不下心……不好不坏不高不下，最后……把自己逼到不人不鬼……我其实希望他永远不要拿出口袋里的东西的，那样他至少是为自己的目标而死……可现在……现在……”
她颤颤抬起头，满眼干涸地问着。
“他到底为何而死呢……”
“躲猫猫。”李清明认真答道。
“嗯？”
“我们最后在玩躲猫猫。”李清明绘声绘色地比划道：
“我是那种天黑了，别人都回家了也一动不动的顶级猫。
“他是那种就算追到别人家里，也一定要胜利的顶级鬼。
“然后我躲，他追，本来是一场顶尖对决。
“但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条恶犬，它打破了我们的游戏。
“史自强这个人偏偏又自认为自己是院子的老大，就冲上去和那只狗拼命了，虽然杀死了狗，但最后自己也奄奄一息。
“而我也暴露了自己，被他知道我躲在哪里了。”
李清明说着，竟然当场学着史自强的口气，说出了他最后的话。
“哈……哈……好厉害的地方，真的……好厉害……”
他正要解释这是史自强的遗言。
却见那位老妇人已颤颤伸来了手，摸在了他的脸上。
“还是这么贪玩啊……自强……”她泛白无神的眼中终是渗出了丝丝热泪，她小心地捏着他的脸蛋，柔声似水地说着，“你看……别人都回家了，就你还在四处找……”
李清明整个人都呆住，想拿开她的手却又怎么都使不上劲。
“那……赢了么……”老妇人又期待着问道，“你还是100%胜率的鬼么……最后玩得开心么？”
“……”李清明莫名其妙一个咬牙，学着史自强的语气道，“赢了，100%，开心的不得了。”
“哈……那就好……那就……好……”老妇人始终紧绷的情绪终是一松，脑袋随之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特勤怀里。
“医疗组！！医疗组！！”特勤忙惊声呼叫。
“没事。”李清明轻声一叹，走向了缓缓驶来的蓝色MPV，“她只是放松下来罢了。”
说完，他便开门坐上副驾，再没回头。
哪知噩梦才刚刚开始。
“呜呜……清明宝儿你好温柔……”艾可一边开车，一边贱兮兮地假哭道，“竟然扮演史自强安慰老母亲……呜呜呜……亚撒西啊！”
“她突然就摸过来了，我有什么办法！”李清明咬牙侧头道，“太无礼了，倚老卖老。”
“哦？直接摸你就没办法了么？”艾可说着挺起老脸，自己也伸出手去，“来，那阿姨也来摸摸……”
李清明一掌将她的手扇开：“再这样我要投诉了，现在舆论对女教师骚扰男学生可是非常关注的。”
“哈！投！这么丢人的事你会公布？不可能的，有种你就投！”
李清明摇了摇头，抓出手机：“指针女士，我要提出对艾可……”
“我错了！”艾可登时一个瞪眼，“再也不敢了，到此为止！”
李清明这便收了手机，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返程装备——
耳塞和眼罩。
“后面全程闭嘴，别打扰我补觉。”
留下这句话后的第七秒。
细微的鼾声准时响起，他还真是不挑地方。
艾可也才擦了把汗：“吓死我了……真投诉了我怕是要丢死个人……照片会被疯传然后被那帮变态YY……”
顺着她的那声变态，后面一个大脑袋非常丝滑地凑了过来。
“那个……我反正是不会投诉的……”叶浅满面红晕地说道，“无论老师对我做什么，都绝对守口如瓶不会投诉的。”
“……”艾可面皮一抽，看着后视镜上的大脸道，“我本来想骂你，可仔细想想，小祥和殷璃都看着你呢，你明知众目睽睽，还特意说出这些变态的话……所以我没猜错的话，你根本就是在享受被别人看做变态的过程吧？”
“……啊，是么？”叶浅顿时一缩，自己竟也露出了一副顿悟的表情，“我本来只是情不自禁……但艾可老师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啊！这种时候感觉就要这样一下，然后被骂变态才舒服……”
听到这里，便是十分了解叶浅的吉小祥也张大了嘴：“卧龙……比想象中的还要下头！而且我现在明明已经是聪明的大向导了，却都没能想到这一层……不不，根本不可能想到，变态到这种程度实在太深邃了，艾可老师真的好懂变态！”
旁边的殷璃闻言，更是现场捏起了下巴，陷入了沉思：
“与其说艾可懂变态，倒不如说……只有同等段位的变态才能相互理解吧……
“能把叶浅的心思剖析到这一层……
“艾可……你内心到底是什么……
“再联合刚才尝试去摸李清明时，那个大叔一样的表情……
“艾可老师，最大的变态……
“是你自己吧……”
此时，压力瞬间回到了艾可这边。
“这……这是向导的能力，别忘了我是职阶Ⅲ的向导……就算是叶浅那样的人我也能试着去理解！”
“哦是吧。”
“随便了。”
吉小祥和殷璃随口一应，便互相贴到对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接着又在手机上疯狂打字。
艾可虽然听不到看不到什么，但怎么想她俩聊的都离不开变态两个字。
不要啊，不要出去乱说啊！最近名声已经跌得够多的了！
昨天还是端庄优雅的地狱红茶，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回去队友不会不要我了吧。
那种事不要啊！
其实，就在他们探讨“变态”的时候，副驾的李清明也小醒了一下。
他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但仔细一想，自己不会忘记决定记住的东西。
所以那件事一定不重要，回头想起来再说吧。
于是7秒后，他再度睡着。
也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特勤车正好从他们的MPV旁驶过。
车后厢，一个被手铐脚镣完全控制的女人眼珠子一转，只觉时机已到，这便扭了扭身子，冲对面押解她的特勤抛了个小眼神过去，笑呵呵问道：“兄弟，这是带你爹去哪？”
“你够了。”特勤狠狠皱眉道，“看过《汉尼拔》么？我们有类似封嘴的工具，别逼我用上。”
“哎，自己人，别装了。”时雨咧嘴一笑，冲车窗外晃着头道，“我可是老大的心腹，他已经交代你们要好好照顾我了，对吧？”
“……”特勤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脑子有问题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怎么可能还有这种黑恶势力？我们的一切行为都在AI的监控下，请对你的话负责！”
“呵，还装。”时雨又是一乐，看着窗外道，“我就是先确认一下，等会要是有个车祸助我逃跑什么的，我好有个准备。”
特勤听得两眼发直，忙抓起对讲机道：“申请换路！嫌疑人时雨为首的犯罪集团很可能策划了交通事故！我们的路线存在巨大风险！”
看到特勤紧张的样子，时雨终于觉得不太对了。
李哥，你别是忘了你爹吧！！
咱秘境里龙场悟道说的好好的出来干一番事业的！
还什么时雨为首的犯罪集团，你爹初来乍到，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懂么？
李清明才是首，是李清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