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是一个多时辰,抬头看,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这一个多时辰里,又有一千闯军后援赶到,但依旧都是骑兵,而且一夜追击,所有人都累及了,无力持续进攻,谷可成心中明白,如果对白广恩发起攻击,怕是要等到明天天亮之后了,远望官军占据的五家桥,又看白广恩将旗所在,侧耳静听,却听不到对岸一丝一毫的声音。
「静,太静了。」
谷可成口中轻轻念叨,隐隐的,心中忽然升起不安。
「还是一个探子也没有回来吗?」谷可成转身再问,这一次,他比前一次可是着急多了。
王富正要再去追问,忽然就听见脚步声急促,一人大喊着奔来:「二帅,二帅,不好了,五家桥上都是草人,白贼已经逃走了~~」
王富和谷可成都是一惊,抬头一看,只见奔来的人正是谢君武,谢君武脸色涨红愤怒,胡子都快要翘到脑瓜子后面去了,挥舞右手拳头,怒道:「跑了,都跑了,桥对面全是草人,一个官军也没有了!」
原来,谢君武急于追击报仇,奈何却被白广恩的火车营堵住了石桥,偏偏谷可成又不着急立刻进攻,派出的探子,又一个也没有回来,他心中不耐,就亲自带了人,到石桥前探查。
因为官军火器利害,为了自身安全,闯军都不敢太靠近桥头,谢君武却是不顾,两个手下举着盾牌,护着他一步步来到桥头。
见对面官军没有反应,连叱喝声都没有,谢君武心中惊讶,尝试着又向前进了几步。
官军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这一下,谢君武感觉不对了,他推开盾牌,猛的冲上石桥。
而此时天色渐渐亮,能见度渐渐提高,官军的火把也依然在燃烧,正照着军旗下的官军草人……
「啊!」
谢君武几乎是连跌带撞的跑了回来,向谷可成汇报。
「什么?」
谷可成和王富听了都大惊,几乎不敢相信,王富叫道:「不可能!」他们和白广恩交手多次,白广恩作战凶狠,但并没有什么大谋略,只是硬冲硬打,他不觉得白广恩能有什么诡计。
谷可成却是警醒了,想到之前种种的不合理,他脸色发白,叫道:「马,牵我马来!」
手下亲兵牵来马,他踩镫而上,急急向五家桥驰去。
其他人急忙跟上。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桥头,哒哒哒的冲过桥面,来到了对岸。
「总督标下火车营都统总兵白」
白广恩的大旗还在。
火把还熊熊,将军旗上面绣着的那一行字照的清楚,军旗下,六七个手持长枪、詹帽战袄的草人,安静守卫,胸墙后,更多的草人默默伫立,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冲上来的闯军士兵……
五家桥桥头,这诺大的周边,已经没有一个官军,留下的,全部都是草人!
众人都惊住了。
都明白,他们这是被白广恩耍了啊。
谷可成脸色阵青阵白,握着拳头,愤怒的情绪弥漫全身,他为自己的愚蠢而懊悔,白广恩,狗贼,你如此骗我,我非宰了你不可。
「移开路障,给我追!」谷可成大叫。
虽然官军已经撤走,但胸墙两边的通路,还是被路障、拒马堵着呢,要想追击,必须先清出道路,于是闯军士兵一拥而上,刀砍斧劈,奋力拉扯,将路障和拒马清理到旁边,但就在乱腾中,谁也没有发现,两根细麻线,正贴地连着路障呢,当路障被强行移动时,细麻线立刻就崩断了。
而麻绳的另一端,系在胸墙上的一处火把上。
当麻线崩断,火把立刻就失去了拉力,随即就从墙上掉落,正落到下面的一个黑坛子里。
不止一个,沿着胸墙的下面,摆了一大溜的黑坛子。
一路连接,直到那一面军旗之下。
除了第一个黑坛子开着盖,其他都封的严密。
就在火把掉落的那一刹那,听见王富正和谷可成说道:「二帅,狗官军跑的狼狈,留下这么多坛的火药,可千万小心,切莫走了火……」
他话音不落,就听见「轰」的一声,那一坛火药爆炸了,随即就是连锁反应,堆在胸墙下的黑探子一个接一个的全部炸了起来,轰轰轰轰,如同是有十几门巨炮一齐朝这里轰射一般,刹那间,整个桥头土石飞溅,血肉横飞,站身在这里的闯军士兵,惨叫着倒下了一片。
那一面「总督标下火车营都
统总兵白」的大旗被炸上了天空,炸药还引燃了草人,引发了大火……
终于,爆炸过去了,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从硝烟和火光间站起。
却是谷可成。
他是幸运的,爆炸虽然激烈,但没有伤到他,只把他的头盔炸飞了,但站在他身边的王富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炸药掀起的碎石击中了他的太阳穴,直接将他半个脑袋砸开了花,此时倒在那里,面目全非,微微抽搐,已经是不能活了……
除了王富,刚才还站立在周边的闯军士兵,非死即伤,没有一人是完整的,粗略一扫,伤亡将近百人。
「好,好狗贼……」
谷可成都快要气疯了。
谢君武也逃的侥幸,因为就在谷可成下令追击的时候,他转身疾步返回,想要去召集自己的骑兵队伍,不想他刚离开桥头,爆炸就发生了……
「追,一定要追到白广恩,将他千刀万剐!」
谷可成嘶吼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