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和平时期,这样的实验可以慢慢做,以做到尽善尽美,但现在不行,尤振武心中忧急,他想着不能再等了,最多再做十次,实在不行,就从中选出效果比较好的那一个配比,作为临时方案。
此后的两天里,尤振武专心精练铁水,时时商议涂料的配比,查看效果,以为铸炮做准备,而闯军骚扰的规模,不但渐渐扩大,而且变的更加狡猾,出击时,他们队形散的很开,多用盾牌,即便被城头发现,城头射下的弓箭和火铳,也难以对他们造成大面积的杀伤,而且他们夜间投下的土石,榆林军已经无法在白天吊提干净了,眼见壕沟底部的土石渐渐增多,有些甚至已经没过尖木桩,诸将都是着急,刘廷杰增派了下城的军士,但闯军亦同时增加了阻止的弓箭手,并推出了更多的火炮,对着榆林城头展开轰击,阻止吊杆的运送。
“四天过去了,贼人并没有大举进攻,只是骚扰不断,难道他们是想要填平了所有壕沟,然后再大举攻城吗?”军议上,作为军事外行的王家禄问。
都任老大人没有说话,但眉宇间亦透出担忧。孙惠显翟文等武将默然,就现在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是有的,如果不能阻止闯军的填埋,照这样的进度,再有三到五天,城前壕沟就可能会被填平。
而闯军兵马众多,一旦壕沟被全部填平,他们一拥而上,四面齐攻,榆林要承受的压力,就会成倍的增加。
“不能让贼人继续这么填,白天盯的紧,那我们就晚上出击,针锋相对。”刘廷杰道。
“如何出击?”尤振武问。
“贼人夜间骚扰的,全是老弱,多半连兵器都没有,被我军发现后,他们就退到两百步之外,擂鼓摇旗,如果令一百重甲骑兵,于瓮城中提前等待,待他们后退时,放下吊桥,忽然杀出,定能将他们杀一个措手不及!”刘廷杰道。
尤振武沉思不语。刘廷杰之策,不是不能用,只是李自成和刘芳亮都是宿将,他们令老弱骚扰的同时,肯定已经预防到了城中骑兵的出击,老弱之外,必有强兵埋伏,一旦榆林军杀出,说不得会中他们的埋伏……李承芳摇头道:“不妥,暗夜里,城外情势难辨,冒然出击,我军未必能占到便宜。”侯拱极为人稳重,他说道:“壕沟最大的效力,就是拖延、消耗敌人,这几天的缠斗,我军伤亡过百,贼军伤亡应该超过千人,总体我们并不吃亏,我看,还是要多派军士下城,勾吊土石,吸引贼人来攻,再多用弓箭和火器,予以杀伤。”众人有支持刘廷杰的,有赞同李承芳的,最后,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尤振武。
尤振武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情况虽然有些不利,但尚没有到出击的地步,如今还是固守为上。”尤振武定了,众将也就不再争论,今日军议也就到此结束,众将向都任王家禄和尤振武抱拳,随后鱼贯离开,各去忙碌。
这时,张禄轻步走了进来,到尤振武耳边小声汇报,尤振武听完脸色一喜,向都任抱拳:“方伯大人,好消息,火器厂造出大火铳,也就是俗称的斑鸠铳了!”
“是吗?”都任和王家禄欢喜--他们盼望的铸炮厂暂时还没有消息,火器厂忽然传来好消息,同样让他们欢喜。
走在众将最后,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的翟去病听到了尤振武的禀报,转身返了回来,一脸喜色的道:“太好了。大家伙终于是造出来了!”到现在,榆林军中的自生火铳一共有三百来杆,尚能使用的旧式火绳铳有一百来杆,但不论新式的自生火铳还是旧式的火绳铳,其有效射程,只有一百步,如果敌人身披重甲的话,有效射程就更是要缩减了一大半。
如何面对更远距离、或者身披三层重甲的敌人,是尤振武很早就开始考虑的一个问题,从那时起,他就把制造一种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重型自生火铳之事,提上了工作计划。
尤振武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铁匠铺的老刘头。但进展一直都不是太顺,上一次去到火器坊,和老刘头见面之时,老刘头诉苦说,重型自生火铳的龙头,板钩、簧片都不过是普通自生火铳的扩大版,造起来并不难,但铳管却是一个大难点,为了保证安全,重型火铳的铳管厚度几乎是普通铳管的两倍,长度也加了二分之一,这头还没有打完,那头就已经冷却了,最后导致无法合拢,打制起来十分的不容易。
尤振武没有催他,只就自己所了解,进行提点,又说,只要他能琢磨出办法,打造出合格的铳管,每月就加他五钱银子。
老刘头当时听了眼中就放光。今日看来,他终于是做到了。
“走,火器厂!”虽然老了,但都任却是风风火火,不等尤振武答应,他第一个就奔了出去。
王家禄和尤振武急忙跟上,尤振武又命翟去病去传火铳旗长申庆功。翟去病知他意思,也不多问,急急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