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张发之后,马世耀又命令给李贺三人松绑,用长矛弓箭驱赶,将他们三人重新赶回榆林城下。
「你等三人还算知晓时务,特饶你们不死,放你们回去,记着多在城中宣讲我义军的仁义,如果胡说八道,再被我义军抓到,可就没有今天的好运气了!」驱赶之前,马世耀厉声警告。
李贺三人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释放,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对着马世耀连连作揖感谢,待马世耀带兵离开,他们三人相互一望,眼神中却都又有些犹豫,朱一统死了,张发也死了,加上他们三人刚才在城下劝降,此时被放回,不知道能不能被城中接受,又或者,都任老大人会如何处置他们?
正犹豫间,几个持枪的闯兵对他们厉声呵斥,用长枪驱赶他们,又有弓箭手作势要射他们,吓的他们三人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往城下而来。
此时,尤振武令老石带人出城,坐吊篮而下,将朱县令的遗体收敛,张发的遗体虽然在三百步之外,但亦要尽快寻回。就在老石等人准备下城之前,李贺三人居然跑了回来,跪在城下,对着城头大声哭喊,一把鼻涕一把泪,无非是卑职丢城失地,愧对朝廷,又说刚才劝降之语乃是被贼人所迫,实在是不得已,求都任老大人放他们进城,他们愿将功赎罪,为榆林尽力。
「无耻!」
朱一统和张发刚被杀,这三个软骨头却被放了回来,一生一死,对比如此强烈,城头上的文官们都是愤慨,还有人说,不能放他们进城,谁知道他们三人有没有被贼人收买,变成了贼人的女干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李贺三人毕竟还是有官身的,虽然失地被俘,但如何处置,还需要报于朝廷,不是榆林自己就可以处置的,加上任由三人在城下哭喊,对城中的民心士气亦有不良的影响,于是都任老大人下令,用吊篮将三人吊上城头,然后投入牢狱,待击退贼人之后,再做处置。
逃过一死,李贺三人喜极而泣,待上了城头,要向都任老大人请罪,但都任根本不见他们,不止都任,所有人都对他们鄙夷唾弃。
「一杀一放,贼人还真是歹毒。」墙垛口,侯世禄沉着老脸,目光斜睨着李贺三人。
尤定宇气道:「不过就是雕虫小技,想要用这个破坏我榆林的军心士气,想都不要想!」
侯世禄轻轻摇头:「不可不防。」
对于李贺三人,尤振武却和其他想的不一样,虽然李贺三人毫无骨气,但神木府谷两县是如何失守的,李过如何用兵,他们三人都是亲历者,或许能从他们三人口中知道更多闯军的底细,对以后的作战大有好处。当然了,也要预防他们三人为了推卸责任,夸大敌情,胡说八道,于是他向都任老大人请命,请求让外公侯世禄和李应瑞加入到三人的审讯中---都任已经将审讯三人的事情交给了王家禄,侯世禄是榆林老将,当初以总镇之职被罢免,经验丰富,可勘验三人讲话真伪,李应瑞年纪轻轻,只是一个低微的武职,原本是没有资格加入的,但他聪睿智巧,只是少磨练,尤振武相信他这个好友一定能有所得。
都任同意了。
随后,李贺三人被压下城楼。
很快,朱一统的遗体被吊上了城头,都任整理衣冠,带着众人深辑祭拜。
不久,张发的遗体和头颅也被吊了上来---在杀了张发之后,马世耀退走,对于官军收敛张发遗体的行为并没有阻扰。
见到张发惨况,他城中的亲朋故友都是落泪,他的妻子更是扑到他身上,哭的死去活来。
王徵和刘鼎彝听闻消息,也匆匆来到城头,对于朱一统和张发都遇害,两个老头又感伤又痛恨贼人的狠毒。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的冷寒之中,所有人都成了白头,如肃如穆,面对朱一统和张发的遗体,心情也都是沉重,面对城外十几万的闯军,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一定能坚守到底,都任激励、鼓舞众人,作为榆林总镇,一军之首,尤振武当然是要响应的,他慷慨激昂,发誓给朱县令和张副镇报仇,也为了城中家人和朋友,誓与闯军血战到底。
戕害朱一统和张发之后,闯军就再无动静,加上又飘起了雪花,站在城头望,闯军大营迷迷茫茫,好像已经是不存在了。
但守军依然不能大意,天黑之后,尤振武巡查各门,各处守军也都丝毫不敢懈怠,防备贼人雪夜偷城,南门营房里,军士们围坐在火炕上,正在听说书先生丁三讲述朱一统和张发被害之事,丁三添油加醋,将贼人说的越发狠毒,投降越发的没有好下场。
巡查之后,尤振武回到家中。
「张发,可惜了……」病榻上的尤世威叹,但声音低沉,眼睛毫无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