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胤锡眼角泛着泪花,这些都是跟他多年的卫士,一夜之间几乎死完了,他道:“不,本官绝不放弃你们。大不了就是一死,大明朝殉国的官员还少吗?”
堵尚峰攀上一棵大树,打着手帘眺望,只见林子中不断有飞鸟惊起,他知道,这是追兵在搜索。他滑下来道:“官兵离我们不远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去镇子里躲一躲,碰碰运气吧。”
众人上了小路,堵尚峰扶着受伤的兄弟。新兴镇原先比较繁荣,但是兵荒马乱的状态下,很多城池外围的镇子都消失了,人们都逃到城里了,毕竟有围墙保护着,心里要安定一些。现在的新兴镇,只有一两百人生活,都是老弱,有能力的都走了,所以显得很荒凉。
众人一到镇子里,就显得很扎眼,毕竟镇子上很久没有过精壮汉子了。老人们的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无神地看着他们,有的人还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的,一刻不停。
堵尚峰见到这番景象,正要上前询问,忽然,一个矮小的汉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用矮小来形容还委婉了一些,说是侏儒也不为过。那汉子的面色有些焦急,“可是堵胤锡大人?”一看见他们就来了一句。
众人拼杀了一夜,都应激了,这他奶奶的什么怪物,他怎么一上来就能报出名字。堵尚峰等人立刻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挥舞着小短手道:“误会误会,自己人。”
堵尚峰道:“混账,谁他娘的跟你自己人,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那人长吁了一口气,好像在这里等了他们很久似的,他尴尬地笑笑道:“你看,我没有兵器,也没有恶意,如果你相信我,跟我来,明军正在追捕你们,上峰让我掩护你们撤退。”
一行人云里雾里,不知道此人什么意思,堵胤锡立刻做了决断,死活就这么一次了,赌一把。“我们跟你走。”
那侏儒将他们引入一间小酒肆,让他们躲在后院,然后一个人站在那里。果然,不一会就有一队追捕的明军骑兵到来,六个骑兵,他们牵着军犬,顺着血迹一路摸到了镇子上。只见这是一间酒肆,一个侏儒站在门口笑道:“诸位军爷,小店有上好的米酒,不如来一碗?”
“你妈的,滚,老子问你,看没看见几个精壮汉子,还有受伤的人。”领头的骑兵吼道。
旁边一人道:“总旗,血迹就在镇子附近消失的,十有八九就藏在镇子上。”
镇子上的老弱对明军没啥好感,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这几个明军问了几个老头,都说没看见,看见了也说没看见。总旗正是有火没地方发,立刻吼道:“老子看就在你这破店里,下马搜!”
几人翻身下马,提着刀就进了店里,侏儒喊道:“你们不能这样,不吃酒就算了,损坏我店里的东西可不行。”总旗一把将其推搡到一边,“滚!”
那侏儒连滚带爬跑到了柜台边,躲了进去,惹得骑兵一阵哈哈大笑,众人摸到了后院,一脚踹开了柴房。堵胤锡他们正躲在里面,众人一打照面,双方都愣了一下,总旗吼道:“妈的,真在这里。”
“喂!”众人重要扑上去,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喊。最后两个明军下意识回头,只听砰砰两声,两个明军倒飞出去,胸口出现好大一个血洞。那侏儒竟然手持双铳,左右开弓,顷刻间放倒两人。堵尚峰和剩下几个卫士可不傻,这是个好机会。众人扑上去,缠斗在一起。骑兵马下功夫可不如他们这些专职卫士,一场混战,卫士死亡两人,骑兵被全部干掉。
侏儒来不及多解释,立刻道:“帮我收拾尸体,把马牵进来,快!”
堵尚峰几人立刻手忙脚乱帮着收拾,侏儒走到一边,打开一个鸽子笼,一个信鸽扑腾翅膀飞向天空。入夜,三名黑衣人潜入了新兴镇,随即,一队穿着明军骑兵衣服的人从新兴镇出发,骑着缴获的战马,一路向南,奔向南宁府。
南宁府那龙寨,这是一个典型的壮人寨子,寨主虽然不是朝廷封的土司,但跟土司也没什么区别。寨子的正堂内,一人正在狼吞虎咽的用餐,他不是别人,正是堵胤锡,逃出生天之后,他自然非常好奇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但没有人透露。堵胤锡不傻,毕竟是巡抚,见识还是有的,不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跟何腾蛟肯定不是一波人。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是大顺军或者是清军的可能,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饿坏了,先吃了再说。
假如真的是清军,大不了他堵胤锡做个饱死鬼,一头撞死在大堂的柱子上。堵胤锡大快朵颐,也确实,饿了好几天了,身上带着的干粮早就没了,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倒是没感觉到饥饿,但是现在看到食物是真忍不了了。
堵胤锡也不怕这些人在食物里面下毒,要真是想毒死他,那又何必把他从明军手上救出来。
堵胤锡毕竟是湖广巡抚,见识是有的,他一眼看出这是个壮家山寨,难道说救了他们的是壮民?广西这地方,壮民倒是很常见,只是他堵胤锡跟壮民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人家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来救自己呢?
堵胤锡没想那么多,将自己碗里的饭给扒拉干净,正感觉有些口渴,一杯茶放在了自己面前。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笑道:“怎么样,堵大人,饭菜还合胃口吧,喝点茶,别噎着,这可是上好的云南普洱。”
“嗯?”堵胤锡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地方怎么会有上好的云南普洱,看这个寨子,也不像是什么有钱的地方,另外这些人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