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的州牧府,造型方正,院落层叠。
入府后,经过处理公务的前庭,迎面便是一座内景湖。
夜色中虫鸣声声。
湖中的水引出来,曲折回转,遍布整栋府邸。
而湖畔左右,有四五座独立小院,蔡邕来兖州后就住在其中一栋院子里。
蔡邕认识的名士极多,交友满天下。
闺女和曹操出门,他也外出溜达,在兖州境内跟巡察使似的,行走各地,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记在小本本上,回来跟曹操打小报告。
地方贪腐,谁在搞小动作,蔡邕也帮了不少忙。
知道闺女回来,蔡邕亦回到昌邑。
文姬进屋时,蔡邕正在看书。
他和曹操一样,酷爱读书,手不释卷。
“孟德在做什么,为父想找他饮两盏热酒,但他好像一直没时间。”蔡邕问。
文姬脚上蹬着枫叶色的秀履,步履轻盈,“阿父这几日别去找州牧了。
他一下午连茶都不敢喝,怕起身去入厕,耽误了时间。”
“总归要三五日后,才能空闲些。”
蔡琰从袖口掏出一张蔡侯纸写的便签,递给蔡邕:
“阿父看看这首词写的如何?”
“你写新词了?“
蔡邕接过蔡琰递上来的诗篇,细细品评:“开篇平实,不觉其好…但末尾这几句加上,就变得深刻入骨。开篇的直叙,变成呼应后方的立意,极好。”
“这不是你写的,孟德所作?”
蔡琰常拿自己写的寄情,叙事类的诗词,给父亲点评。
但这次给蔡邕看的,正是曹操下午写的蒿里行。
蔡邕是当代大豪,儒家的礼乐,辞赋,书法都是最顶尖的水平。
他打眼就认出是曹操的风格,描绘直白,沉郁中透出一种气魄。
“嗯,若阿父看见我们从洛阳回来,沿途所见的离难景象,结合这首词作,会更加动容。”
蔡琰摆摆手说:“我约了貂蝉晚上一起去院内的湖里放木船,还要出去的,明日再与阿父详聊。”话落拿回蔡邕手里的蒿里行,要去和貂蝉再探讨一下。
两人在曹操身边共事两年,朝夕相见,已是亲如姐妹。
“你先别急着走。”
蔡邕叫住女儿。
“伱夫家过世,转眼也快四年了。阿父我啊,四处奔走,帮你找了几个才俊之士,出身好,家世也好,你有空看看?”蔡邕问。
文姬星眸闪阖,伶牙俐齿:“他们有阿父之才吗,有州牧的文治武功吗?我才不要。”
声音未落,已迈着脚步跑出门去,不见了踪影。
蔡邕坐在那直皱眉。
和女儿说了四五句话,句句都围绕着曹孟德。
问她婚事,拿自己这个父亲做参照也就罢了,还要曹孟德的文治武功?
蔡邕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突然明白过来:“文姬好像对孟德十分崇敬,改天正式让她认孟德做父执好了。”
父执就是父亲的挚友,正式认父执,则是拜叔父,也可以理解成‘干爹’。
嗯……蔡邕是这么想的。
————
文姬来到貂蝉的小院,两女嘀嘀咕咕,倾谈欢快。
她从貂蝉院子里离开,已近亥时。不过人在曹府内宅走动,安全无虑。
文姬脚步轻便的往家走,转过一条水榭,忽然看见曹操大晚上的还在宅子里逛荡。
这位刚结束第一场,从虞倾那出来准备转第二场。
听见文姬的脚步声,曹操把外袍系上,遮掩了晃荡,脚步变得四平八稳。
“州牧。”
文姬赶忙执礼,微微垂头,看见曹操长袍下的小腿,是光着的,显然只披了外袍。
“这么晚还不去睡,明天事情尚多,休息不够怎么行。”曹操一本正经。
文姬和他相处两年,敬畏少了些,小声辩解:“不会耽搁正事的,刚从貂蝉那回来。州牧不也没睡吗?”
曹操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去治病。”
文姬离开时,仍忍不住惊异的想,这个时间出来治病?
曹操看了眼少女的背影,越长越有味道了,像桃花渐开。
家里的几个女子,各有千秋。
貂蝉的国色,虞倾是玉脂美人,卞青玉的千娇媚骨。
白珂的风情美艳,邹圆的颠倒魅惑。
邹夫人被带回来,同样住在曹府。
她目前的态度是不反抗,也不顺从。从宛城落入曹操手里,便没主动开过口,随波逐流,问就说,不问便保持沉默。
曹操来到内宅的一处小院,照常翻窗,没走门。
屋内灯光朦胧。
进门便看到榻侧坐着一位身着玉白衫裙的美人。
其气质绝艳,长长的乌发披在颈后,直垂到纤细的蛇腰。
她坐在那,给人一种处于静态,却宛如蝶立枝头,随时可能扇翅起舞般,动静结合的奇异美感,腰系白玉带,盈盈可握。
坐着的人正是白珂。
曹操外出,她也没待在昌邑,而是暗中负责消息收发,和卞媚一起,为曹操奔袭宛城服务。
她和卞媚,比曹操早回来三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