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晚上,但王镇有着宫中禁军的身份,旁边两人又是大唐最顶级的二代,走在路上还真没人拦着,路上碰到的巡街兵马甚至还专门派了一队兵卒护送。
李隆基和薛崇简两人对此都视若无睹,心安理得地在已经宵禁的街上晃悠。
“算了算了,不去东市了。”李隆基忽然道:“东市里无非就是什么西域胡姬、新罗女人,还有什么吐蕃、突厥、室韦烈马,都没什么意思,想来你也看不上眼。”
“定同,我带你去教坊司转转,那儿才是长安最好的去处。”
“下官多谢大王。”
“怎的这般生疏?喊兄长。”
“是,兄长。”
薛崇简默默跟在一旁,看这俩人一唱一和,只觉得这一幕充满了某种黑色幽默,但想起今天的事,以及自己明天可能要跟着这个王镇出门办差,他心里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王镇倒是主动看向他,道:“下官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薛公莫怪,下官愿意向薛公赔不是。”
薛崇简嘁了一声,李隆基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疼得薛崇简终于变了表情,龇牙咧嘴地看向他。
“你做什么?”
“他喊我兄长,你也喊我兄长,那他现在就是你弟,哪有兄长跟弟弟有隔夜仇的?”
薛崇简懒得理他,王镇有眼力见,当即又喊了一声兄长,薛崇简顿了顿,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知道了。”
他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眼见转过一条巷子,终于到了教坊司跟前,他才对李隆基低声道:“咱才是亲的,你不要......”
“天后跟咱们也是亲的。”
李隆基表情似笑非笑,一边走一边道:“她老人家在位的时候造了个天枢,五年过去了,武韦看似破败,但却跟那天枢似的还站着。”
天枢,全名大周万国颂德天枢,是武则天在位时于洛阳修建的一根擎天铜柱,堪称奇观误国的典范。
武氏,看似死了武三思武崇训武延秀等人,实则势力依旧还在。
韦氏,在民间依旧势大,只是大部分人暂且被清洗出了朝堂,等时间一长,啧,谁又能说得准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
一切事物都跟那烂铜柱子似的,只不过是清除了表面的铜锈,根子依旧还立在原地。
说到天后二字,一向敦厚守礼的薛崇简脸色也变了变,毕竟要较真起来,天后和他是有杀父之仇的。
他沉默不语,跟在李隆基身后,走进了教坊司。
......
教坊司。
这儿主官是总监教坊内作使,简称教坊使,一般是由宦官担任。
当门子通报说来了三个祖宗的时候,教坊使就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没错,是真的连滚带爬,只为博取三祖宗一笑。
教坊司外大堂内比较安静,坐着几个喝茶的,大抵是几名换了便服的京官,倒也没有多热闹,更没有不开眼的人主动过来挑衅。
传闻中唱跳皆可的教坊乐妓们更是不见身影,只能听见内院里面传出一阵隐隐约约的丝竹声。
很清净的地方。
王镇哪里来过这种场所,也不知道如何交涉,李隆基伸手拍拍那名教坊使的肩膀,吩咐道:“饭食,酒水,乐人,最好的厢房。”
“小人明白,三位请来。”
教坊使今天亲自客串一把龟公,笑嘻嘻地领着三个人往里走,稍微往里数十步,一股馨香味扑面而来,王镇仔细嗅了嗅,闻出里面有很浓的脂粉香味。
厢房在内院很深处,位置幽静,室内宽敞,装设奢靡。
“咱左教坊司教习舞蹈,还请三位且坐,这就唤舞妓们过来。”
三人先后坐下,教坊使拍拍手,外面立刻走进来两名年轻貌美的侍女,跪坐在地上,架起茶锅,替三人煮茶汤。
王镇心里不喜茶汤,看向其中一名侍女,道:“再煮一锅水,等煮开了直接盛一碗给我。”
“为何要如此?”
李隆基看着他,好奇道:“教坊司处处都教的规矩,这儿的茶汤也是一绝,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