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安南百姓的反抗精神还是很足的。
郑军优兵手持火铳列队向前,他们竟然狂呼乱喊给自己打气后,敢猛冲上去。
莫子布一直认为,被逼到绝境时,一个下层百姓不知道反抗,不敢反抗的文明,是没资格被称为文明的。
下层没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勇气,就不可能促使上层反省继而产生变革,推动社会进步乃至阶层变换。
比如中世纪的欧洲,比如某东方大国巴拉特,这都是不敢反抗的典型。
所以这么看的话,安南背着宗主国在南边自称小中华,搞万邦来朝,把汉人称为唐人、明人,他们自称汉人、华民,还是有点底蕴的。
“饱死鬼们,跟老子一起冲哦,下辈子再吃精米白面咯!”
武文勇嚎叫一声,手持大旗当先一步冲了出去。
“杀官军啊!”
身后穿着破烂衣服,满身泥土血迹的义军,面红耳赤的跟着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嚎叫声。
他们拿着破刀烂枪、鱼叉粪叉,哭嚎着发动了绝望冲锋。
‘啪啪啪啪!’郑军火铳手被乌压压嚎叫着猛冲过来的义军给吓坏了,上百米就噼里啪啦的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而目前的火铳,除开极少量装填速度非常慢的线膛枪以外,基本都要到九十米,最好是六十米内才有杀伤力。
他们这一顿乱开枪,不但没打伤几个人,还让火铳升起的烟雾,阻挡了其他郑军士兵的视线。
然后,本来莫子布是让他们去当炮灰的,结果这些脏兮兮的义军直接一头撞进了郑军火铳手的阵型中,立刻开启了无双模式。
鱼叉与粪叉齐飞,残肢与断臂共舞,郑军火铳手被杀的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尼玛,这就是打了一百多年内战的精兵,说好的薛安都,说好的夏鲁奇呢,就这?
莫子布都看傻眼了。
阮廷石估计也是被自己火铳手的表现给吓傻了,眼看前军要崩溃,阮廷石赶紧命令已经准备冲锋凿穿南贼的右路骑兵回援。
可是,战场上已经打起来了啊!
骑兵都开始缓缓冲锋了,右路骑兵是接到了回援的命令。
但左路骑兵很悲剧的没有注意到鼓声和旗帜,派出的传令兵也昏了头,没看到左路骑兵的掌军在何处。
莫子布大喜,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他赶紧把列阵右边的火铳手全部调到了左面。
然后,郑军左路六百骑兵,一头撞上了装备两门六磅炮的四百名火铳手与少量长枪手。
骑兵在快速逼近,还散的很开,看起来有的打。
但很快,两门六磅炮就开火了,剧烈的爆炸声和飞奔的弹丸,很快就把郑军的冲击速度和阵型给吓的失去了协调。
几乎所有人和战马都选择了避开正面的冲击,他们本来是要先散开再猛冲中路的。
但畏惧火炮的轰击,使得他们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两边跑去,形成了一个横着的八字形。
假如要是猛冲,他们还是能有一点优势的,昆仑山堂的火铳手都不是什么正规军,搞不好真有可能冲散,但他们先怂了,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历来南方就不擅长骑兵,更别提在安南这么热的地方,郑军骑兵所用马匹,还都是几百年前从云南来的滇马种。
这种马儿本就不以爆发力见长,郑军骑兵失去了集中猛冲的决心,散往两边之后,速度就更慢了。
同时越人的骑射本事,不说是骁勇无匹,那也是见者流泪了。
咳咳,郑军骑兵根本就不擅长骑射,他们的骑兵作战,大多是直接冲过来用马枪捅杀,用马刀劈砍的。
更何况,这里的郑军骑兵精锐已经被阮廷石的兄长阮廷桓给带走了,这里留下的只是二流货色
炒豆子般的火铳声响起,从两侧跑过的郑军骑兵,在并不整齐的火铳声中接二连三的摔下马来了。
两门六磅炮的炮兵在莫子布大声怒骂下,忙的跟仓鼠似的,腿都快跑出残影了,一炮打的比一炮快。
四轮火铳,三轮火炮,六百郑军骑兵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没命的狂奔而回,一口气跑出了老远,都没了整队的勇气。
而此时,有了右路骑兵的回援,郑军主力终于把猛冲过去的上千义军给击败了。
刚刚鼓起血勇的义军,瞬间从大砍大杀的追杀者,变成了哭嚎着往回跑的战败者。
这就是农民起义军,甚至是古代普通军队最常见的情况,顺风神佛也挡不住,稍微逆风又开始没命逃跑。
鄚龙抽出雁翎刀站到了最前面,莫子布把指挥权全部交给他了,毕竟自己现在就是個键盘侠的水准。
但得益于这具身体被逼着的十几年刻苦练习,莫子布的火铳练得相当可以。
此时,他手持一杆沃尔德里奇燧发枪,这是英国人在十八世纪初生产的燧发枪,打火率良好,射击精度相对较高。
“昆仑山堂的弟兄们,大丈夫在世,想干一番大事业,享荣华富贵,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刀枪中得来。
现在,像个男人一样跟老子上,老子在第一排,我这龙头死了,才轮得到你们死。
要是没有,你脱下裤子证明一下,老子马上放你走!”
莫子布大声吼叫了起来,引得一阵哄笑,紧张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他们所有人都看见莫子布确实是顶在第一排,想着龙头这么尊贵的大人物都不怕,我们怕个卵,一时间士气嗷嗷往上涨。
当然,身边亲卫不可能真的让莫子布上第一排,等士气起来之后,他就被一堆亲卫从第一排给挤开了。
而此时,也没多少人还在注意他,都被追着溃退义军的郑军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些回援的骑兵,他们刚杀的最起劲,现在追杀也是最快的。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他们把空着手亡命狂奔的义军,如同砍甘蔗一般砍倒了一地,却没看到远处的昆仑山堂士兵已经列阵完毕。
“都他妈把枪口横着不准放下来,谁敢放下来,老子一刀就砍了他的狗头,等会要听到老子的号令才可以射击!”
鄚龙也在大声叫骂,大小军官立刻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
郑军骑兵越来越近,溃退的义军不敢冲阵从两边逃命去了,鄚龙把手一挥,一个身穿红袄的陈家兵跑上前去,把手里的弓箭猛地射向前方。
“二百尺!”他大喝一声,
这根带着彩色尾羽的长箭标志着有效射程。清代一尺为三十五厘米,二百尺就是七十米左右。
“哐当!”一声锣响响起。
‘哗啦啦’所有士兵把枪从横抱的姿态变成了瞄准姿态,虽然并不整齐,但还算听命令,没人敢乱做动作。
踢踏,踢踏,马蹄声阵阵,等到一般战马飚过两百尺后,鄚龙猛地把手里指挥刀朝前一劈砍。
“放铳!”
“轰!啪啪啪!”
雷鸣般的爆炸声响起,前面的轰是大多数人整齐放枪,后面是零星慢了一拍的家伙。
郑军骑兵如遭雷击,更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空气墙,数不清的骑士和战马在呼啸的铅弹冲击下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