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子春已经不知道帮李白打过多少次圆场了,可是李白还是我行我素。
或许,这就是大诗人桀骜不羁的魅力所在吧。
身边人常常都这样想。
“张口就说跟渤海国贸易,还要买马。怎么贸易,怎么买,你说买人家就会卖么?渤海国依旧是大唐的藩属,并且明确拒绝与河北贼军往来,明摆着是不愿意介入大唐的内部纷争。
这样的国家,又怎么可能在局势不明朗的时候支持殿下?
造船编练水军奇袭幽州就更离谱了。训练一支可以从容往来,披坚执锐的水军,哪怕今日就开始筹备,没有两年时间很难见效。
两年之后,谁还能保证天下局面会和今日一般?更别提占住了幽州还要能守住才行,到时候派谁去守幽州?谁又能守得住幽州?
李太白就是在刻舟求剑!愚不可及!”
刘巨鳞一脸无奈辩解道。
他以前在南方沿海州当过刺史,对海上贸易与水战颇有些心得,在军务上给李璘提过不少建议。他可不是韦子春,需要给李白留面子。
直接开炮将李白的方略贬得一文不值。
李白的方略,通俗点说,就是从胶东半岛出发,进入海河,再逆流而上直取幽州。
颇有点清末八国联军登陆塘沽,直取京师的味道。
而在唐代谋划这一招,太过超前了,可行性几乎为零。
只能说李白的战略跟他的诗篇一样,充满着浪漫的气息。
可是恋爱脑不能恋爱一生,浪漫也不能当饭吃。
这个战略实施起来,别说很难瞒过皇甫惟明,就算瞒过了,想突袭成功也是难如登天。
退一万步说,就算侥幸成功,补给从何而来,如何长期维持?
“唉,随他去吧。孤累了,你们慢慢吃。”
李璘意兴阑珊说道,站起身挥了挥衣袖,转身便出了府衙大堂。
都是这些破事,难道他不知道前进一步很难么?说这些有个屁用!
李璘此刻心中腻歪透顶!
他回到新建的所谓“王府”,刚刚进门,心腹高尚就面带忧色说道:“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有件大事需要定夺。”
“大事?还能有什么大事?皇甫惟明带兵打过来了么?”
李璘一脸不高兴,嘴里喷着酒气反问道。
“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书房一叙!”
高尚急得都要跳脚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就去书房吧。”
李璘摆了摆手,跟随高尚一起到了书房。二人落座后,高尚直接递给李璘一封书信。
“宣武军节度使方清派人送来的,言辞不善,似乎是来找茬的。”
李璘还没来得及看信,就听高尚如此一说,连忙拿起信纸一字一句的默念起来。
待他看完信,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方重勇他这是要……”
“殿下,现在他改名叫方清了。”
高尚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因为落款便是宣武军节度使方清。
“方清是要来对付我们?
孤也没惹他啊!”
永王李璘此刻一脸莫名其妙。
方重勇这吊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信中,方重勇向李璘发出最后通牒,五日内不对新天子发贺文,不称臣纳贡,便会立刻派兵攻打郓州!将永王视为朝廷叛逆!
待攻下郓州后,下一步就是攻打齐州!
“殿下乃是圣人的子嗣,这便是理由。
无论方清要扩大自己控制的地盘,还是为李琩前驱,他对付殿下,都不需要找特别的理由。”
高尚慢悠悠的说道。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李璘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美人环绕,看似享受了人间最好的待遇。
而他皇子的身份,却是自带诅咒的枷锁。
一饮一啄,自有天数。
李璘身为皇子,便意味着世间的一切,对他都不会再宽容。如他这般享有一切的权贵,天生便是该死之人。
活着的每一天无不是在逆天而行。
在高尚看来,李璘这般生来就能享受他人所不具备的优势和外物条件,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李璘居然还问方重勇为什么要打他,简直愚不可及。
皇子天生就是该被人讨伐和算计的啊!
高尚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心中则是对永王李璘暗暗鄙夷。
“那孤应该如何应对呢?”
李璘有些紧张的询问道。
正如今日夜宴上聊到的那样,无论是发贺文,还是发檄文,都是李璘不愿意做的。
至少是现在不想做。
他眼巴巴的看着高尚,心乱如麻。
“不如,奴走一趟曹州吧。方清的兵马如今屯扎曹州,很快便会进入濮州了。
但濮州作为前线,早已民生凋敝,百姓逃亡,无法获取粮秣辎重。
宣武军只怕马上会攻打郓州了。”
高尚轻叹一声说道。
“不行,伱不能去。你去了,孤的幕府无法维持了。”
李璘断然拒绝道。
如今政务军务,报到李璘这里以后,他都是直接交给高尚处理的。高尚若是走了,那些政务军务他跟谁商量去?
“不如,让李太白走一趟吧,他平日里最是喜欢高谈阔论,让他跟方清去说。”
李璘忽然想到宴席上李白恶心自己的那一幕,便不过脑子说了出来。
“李太白么?听闻他与方清有旧,如此也好。”
高尚微微点头,他本来就看不惯李白,要是那个大嘴巴得罪了方重勇,让对方将其一刀咔嚓,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