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仅有的完好的左手手臂上生长出荆棘,疯狂地拉扯着那些包裹住伊兰达妮下身的荆棘。

在这一刻,凡人的意志压倒了了血肉中的血棘子株,温莎再度拥有了驾驭血棘的力量。

可她太虚弱了,仅仅凭借意志,无法撼动真正的血棘,她竭尽了全力,但人力有穷尽之时。

最终是倒下了。

“陛下……”

温莎喃喃着,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但唯独那双灰色的眸子,怎么都不肯闭上,流下浑浊得像血一样的泪水。

……

痛苦和愤怒。

无法平息。

伊兰达妮赤裸着,徜徉在血色的海洋中,无穷无尽的浪潮冲刷着她的躯体,精神和灵魂。

每一滴血液都带着冰冷而原始的渴望。

一切生命最古老的欲望。

进食和繁衍。

去杀戮,去汲取,去吞噬,将一切化作养分,再肆无忌惮地繁衍。

循环往复,直到这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

这就是血棘。

但它本不应该拥有这份欲望,这个世界无法承载这份欲望,天孽之罪约束着它,无法形成心智和意识。

有某种东西,点燃了它的欲望。

真是岂有此理。

伊兰达妮简直陷入了狂怒,她对抗着脑海中不断涌入的喧嚣庞大的欲望,阻止自己被这份进食和繁衍的渴望同化。

但是它太庞大了。

以血棘的身躯,哪怕只是生出微小如烛火般的意识,对于凡人来说那也是燎原的火海。

伊兰达妮的怒火同样滔天,身体无时无刻奏响的痛苦也在支撑着她,与血棘庞大身躯中的意志做抗争。

并非是顾虑凡人的死活或者现世的存亡,只是身为棘罪大公的尊严和骄傲,让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难道要要向一株无想无识的死物屈服?

你这是痴心妄想!

这怒火何等炽烈,就像是要把血色的海洋燃烧殆尽。

只是一人之火要如何熄灭一片大海。

再如何旺盛的怒火,也总有熄灭的一刻。

【你能够坚持多久】

那声音如此问道。

“直到死亡。”

伊兰达妮回答道。

邪异的声音轻笑着。

【那就死去吧】

就像是一句咒语,不断地回荡。

那就死去吧。

那就死去吧。

死去吧……

意志越发沉重,血色的浪潮袭来,伊兰达妮感觉自己被卷入海洋中。

一点一点沉没。

“伊兰达妮!!!”

恍惚中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看向血海之外,正看到纯白的少年被棘刺洞穿。

“陛下……”

熟悉的骑士跪倒在血泊中,双眸流出血一样的泪水。

昏暗的地宫中绽放出血一样的光芒,一声沙哑的嘶吼,回荡在死寂的荆棘丛林上空。

那声音冰冷如铁,带着残酷的意志和狂烈的愤怒,狰狞汹涌的血棘都在这吼声中陷入静默。

伊兰达妮终于苏醒,但身体仍然悬挂于半空中,她睁开双眸,正看到视线的尽头,一道人影正踉跄地朝她走来。

洛尔一手捂着胸口,原本纯白的礼袍被血液染红,身后的长裙也带着斑驳血迹和泥土。

他绝美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嘴角还在不断渗出鲜血,似乎有所感知,洛尔仰起头,正看到伊兰达妮睁开双眼。

“好久不见,伊兰达妮。”

少年绯薄的唇角微微上扬。

“你看起来,真是狼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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