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眼了啊……”
胡麻可没有小瞧这位孙老先生,甚至多少有些刻意结交的意思,但原本在心里,也只当对方是位入府守岁,一介江湖武夫。
但如今瞧着人家这办事的气魄,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呢?
家里养着这么多支商队,小使鬼送个口信,便能将这么多的粮食送到矿上来,甚至这一张口,还能把盐铁符甲这等严禁江湖人染指的东西调过来,这是什么存在?
朝廷向来对盐铁器甲防范极严,哪怕如今这是乱世,一般人也碰不起这个,能够掺和一脚的,说是财源滚滚,家财万贯,怕是都少了。
心里一下子就对这孙老爷子高看了几眼,面上并不显露,也不推辞,只是笑着道:“老哥如此客气,我们矿上可是快没饭吃了,我也就不跟你推来推去了呀?”
就连旁边的老算盘,也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他本是点一下这老爷子,看能不能找他们要点赔偿,现在一瞧……
……何止赔偿,简直是下金蛋的公鸡啊!
孙老爷子这么一听,也顿时心下大喜:对方这一声老哥唤了出来,这交情不就有了?
笑呵呵的喝了这一杯,也赞叹道:“咱们门道里的,这点子金银铜臭算得什么,怎么能让人高看一眼?那得靠这一身的本事!”
“胡管事,我虚长你几岁,便叫你一声老弟,委实说,我看你年龄不大,但你这一身本事,却当真让老夫佩服。”
“早先在谷里,我那几个徒弟被那使蛊蜂的巫人给坏了性命,你当老夫不着急呢?”
“我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但有一说一,那巫人却也与寻常见的不同,一身蛊术厉害的狠,老夫若真朝了他去,也不敢保证不会阴沟里面翻了船。”
“但你当时,抄了把刀便冲了上去,一路上连使几道绝活,硬是破了他的蛊法,近了他的身,这可真让老夫看着都满心欢喜,给咱们这守岁门道里的人长了脸,也给老夫出了口恶气!”
“……”
‘确实近身了,然后被人下了十三道蛊在身上……’
胡麻心里暗想着,也苦笑道:“实不相瞒,当时我也是想杀了那巫人的,只是不成想,被他也暗中下了几道蛊在身上,我刀子已经在手里,但砍下去却是不敢了。”
“我这一刀,能要了他的命,但他临死反扑也必然不会让我好过,最终还是放走了他,说到底还是功力不深,若老爷子出手,便不同了。”
“……”
虽是掩饰,但这话却也与真相差不离,还不动声色的捧了这孙老爷子一句。
见胡麻年纪轻轻的守岁人,居然不骄狂,孙老爷子也更是欣赏,笑道:“过谦了胡老弟才多大,那巫人可比你大了不少,这等本事,已是罕见的高明了。”
说着,便打开了话匣子,与胡麻聊起了把式,异术,这也是守岁人饮酒绕不开的话题,胡麻当然尽力陪了孙老爷子聊着。
如今他虽然才刚刚入府,但他却从乞儿帮季堂那里,得到了不少守岁门道的见识与经验,说起来自然也头头是道,并不会在这位老牌守岁人的面前,露了自己见识的短处。
但是话说回来,这些都是次要的,只是陪了聊着而已,最关键的,却还是了解到真正入府守岁要学的本领。
如今,便试探着话题开始往这里引了。
待到酒过三巡,大家兴致都高了起来,便也笑着道:“我们家二爷之前便说过,跟老师不如走江湖,我身上这点子本事,委实不值一提,也就是老哥伱看我年轻,夸我几句罢了。”
“其实我来了这矿上,本来也要拜会周围的高人,只是刚一过来,便遇上了这档子事,又无高人引荐,却是耽误了。”
“……”
孙老爷子听了他这话,又顿时更加的高兴,连声道:“这算什么,我来为胡老弟引荐便是,咱们这西岭道上,好朋友可多得是。”
“如今正是乱世凶世,人若浮萍,刀兵无眼,咱们都是一门,互相照应,同气连枝,也好于这乱世安身,若是不甘寂寞的,投身乱世,做一番事业,还能荫蒙儿孙哩……”
胡麻心里倒是微怔,怎么又聊到了这一番事业上?
这位老哥豪气万丈,但来了第一番话提便提到了官家不许的盐铁符甲,如今又说出了什么做一番事业,人老心不老啊,感觉一心想着造反?
那自己可要提防着点,身上一堆事呢,若与那些不肯安生的混在一块,不定惹来多少麻烦。
心里快速盘算着,面上却是笑着道:“那赶情好,正要多拜会高人,得些指点,只是我年轻,不懂事,若这道上见的都是老先生一般的高人,怕也露了怯。”
“呵呵,管事说话中听,但老夫这身本事,可真的不值一提。”
孙老先生听了,却是连连摆手,道:“要不怎么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老夫之前也是自命不凡的,但到了咱红灯会里,见了老弟,才知道后生可畏,我这点东西,还差得远呢!”
说着倒是有些感慨,叹道:“我老头子,是个有缘法的,家中长辈故交,收了我做徒弟,教了我这一身守岁人的本事,想当年,四十岁时入了府,也是风光的。”
“但我入了府,师傅便再无可教我,走了,我也自觉意满,仗了门里传下的一门地听之术,唤灵之法,贪起了富贵,置起了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