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豆泥（真的吗）？”

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儿粉唇轻启，软糯的声音在变为星空倒影的房间内响起，宛如一阵清风吹散了薄云，让月华再无遮掩的洒落大地。

绘梨衣的声音与她的表情和眼神类似，都带着几分人偶般的呆滞与生硬，可当她发现自己话说出口后，藏在体内的恐怖怪兽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变得躁动不安，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封印住了一样，脸上终于不再是那一成不变的清冷，眼眸深处也多出了一分灵动。

在来到这个大厦遇到哥哥之前，她一直生活在某个实验基地里，每天都有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给她检查身体，监控她体内的龙血是否有暴走迹象，时不时又会给她注射一些奇奇怪怪的液体，像是给逐渐干瘪的气球重新充气般让她虚弱的身体恢复“健康”，也让蠢蠢欲动的怪兽重新蛰伏起来，等待下一次冒头的机会。

相较于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用各种仪器监控她的身体，在她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才能压抑住那头恐怖的怪兽，现在这个神奇的魔法师先生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便做到了那么多人努力尝试各种方法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果然，魔法师先生真的拥有神奇的魔法。

绘梨抬头看着夏狄，琉璃般的眼睛倒映着幻化而来的星光，曾经黯淡无光的眼眸像是装进了一整片璀璨星辰。

“好，好厉害！”

这次她说话时，话语间明显有了一点感情色彩，一点点的惊讶和一点点的崇拜。

夏狄捏着绘梨衣软乎乎的脸蛋，女孩也不知道反抗，只是傻傻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憧憬，像是看到了动画里的美少女战士和百变小樱出现在了现实中。

虽然这个魔法师先生没有漂亮的小裙子，也没有神奇的魔法杖和魔法宠物，穿的也是普通的衬衣和长裤，但光是他展现出的魔法就已经让女孩彻底信服。

通过动漫和游戏来认识世界的小女孩，有着属于自己的畸形世界观，单纯而固执，如果眼前的魔法师说自己和灰姑娘的仙女教母一样，是动画中的角色，只是因为发现了需要陪伴的小朋友才从动画中走入现实，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你可以试着说长一点的话，不用惜字如金。”夏狄似乎是觉得绘梨衣脸颊手感特别棒，一直捏着没有撒手，小女孩白皙粉嫩的脸蛋儿都被他给的掐有些红了，若是让旁人见了定会怒斥一声“狗贼放手让我来”。

因为血统太过优秀，绘梨衣生来便通晓龙文，又因为年纪还小无法很好的控制身体，基本开口便是蕴含言灵之力的龙文，一不留神便会将周遭的事物与生命破坏。

而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并不想给身边人带来伤害，所以在见识到自己的破坏力后，便彻底放弃了开口说话。

恰好这也正符合本家那些人的诉求。

在他们眼中，绘梨就是一把绝世好刀，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鞘见血，其余时候就应该乖乖待在刀鞘里养精蓄锐，默默等待家族的下一次召唤。

原来的刀鞘是那个神秘的实验基地，如今的刀鞘则是这个隐藏在源氏重工大楼的和风房间。

而与她同住在一层的医生和护工，就是负责保养绝世好刀的工匠，务必要让她始终保持锋锐，以便在家族需要的时候能派上用场，不至于当场断裂。

可以说，正是家族如此看待，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悲不喜，无欲无求。

若非几个月前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将她带离实验基地来到这栋大楼，指着一个面色清冷好似被磅礴大雨笼罩，心中藏着无尽哀伤的男人说那个是她的哥哥，也许她真的会如那些人所愿变成一个没有感情只会听从吩咐的杀戮兵器。

女孩看上去呆呆的，有些不怎么聪明，但偶尔她也会察觉到，哥哥看向她的眼神中，似乎还藏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当然这都无所谓，只要他能陪自己玩就好了。

只是哥哥已经离开了好久，好像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说会回来，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因为过往的经历，她其实没有正确的时间观念，即便是计时都是用游戏时间长短为依据。

于是她开口问道：“魔法师先生，你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已经独自训练了好久好久，但还是没有战胜哥哥的把握，所以想询问一下神奇的魔法师先生，他还要多久才能回来？自己又还能有多长的训练时间？

夏狄闻言，伸手握住女孩儿乖巧放在膝盖上的柔软小手，轻轻将大拇指与食指收起，剩下三根葱段般细嫩的手指，轻声道：“再过三天，他就会回来了。”

“哦。”绘梨衣点点头，随后又陷入无言的沉默，好似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她的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单调乏味，陪伴她的只有游戏和动画，漫画以及一些哥哥送给她的小玩具，除了唯一对她好的哥哥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询问些什么。

但很快绘梨衣便意识到一件事：魔法师先生还没有松开她的脸，甚至还过分的捏着脸蛋轻轻晃了晃，轻微的动作使得她披散的赤色长发跟着摇晃，如同被微风吹拂着微微摇曳的上好丝绸。

“你还没有告诉我，伱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呢。”夏狄笑眯眯的看着绘梨衣，一副你不给我一个准确答案，我就不松手的无赖样子。

人偶般精致清冷的小女孩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从动画片中知道了什么是好坏，什么是善恶，但无法分辨自己属于哪一方。

电视上说好孩子要乖乖听话，不能给大人添麻烦，而她一直表现的十分乖巧配合，像是提线木偶般任由他人操控。

但在哥哥离开后的某一天，她没有听从命令，离开了这个房间，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离开了这个楼层，离开了这个大楼，想要看看哥哥去了哪里。结果被外面的喧嚣世界给吓得一动不敢动，最后被经常跟在哥哥身后的助理给带了回去。

所以，她无法判断自己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