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锦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腰板挺直。
宁琴其实也有些意外。
她把手腕上的包包连同外套挂在客厅衣架处，重新打量了一番客人和女儿的表情，心下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同学关系要有多熟悉，才能把男孩子带到家里来？
有问题。
不过她也没点破。
只是泡了杯茶，拿了点水果，温温柔柔地跟来客拉着家常。
吕锦程这个名字，在宁琴印象中绝对不是查无此人。
女孩子和妈妈的关系一般都比较密切，不说无话不谈，信息密度也绝对是男生的几倍。
自打高考出成绩报名之后，宁琴就知道女儿未来的大学同窗里，有个叫做吕锦程的高中同学。
更不用说寒假接站的时候，在人海里曾经看到过女儿，和身边一位高高大大的男孩子道别。
作为长辈又是过来人，一打眼就能看清很多东西。
“小吕，来尝尝这个。”
“别客气，你跟瑞瑞也挺有缘分的，高中和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免不得要互相麻烦。”
“.”
“你们学校已经出期末成绩了？”
“藏得挺深啊，人家小吕不说我都不知道，都能拿奖学金了~”
再怎么说，吕总毕竟是吕总。
换做平常人被未来丈母娘突然堵在家门口，至少要无地自容尴尬上好一阵。
吕总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就迅速融入了和中年妇女的聊天。
这份难度刚刚好。
他和宁琴以钟瑞曦为引子，从长辈感兴趣的期末考试成绩聊到大学生活，又从大学生活聊到江城地域，最后又落到南北方的差异。
每个话题都不忘暗戳戳地捧捧钟瑞曦，哄得宁琴皱纹都融化在空气里，喜笑颜开。
就像宁琴所说的那样，钟瑞曦很多事情也没有告诉家里。
毕竟是在外地读书的女儿，就算和家里打再多的电话，也比不上当事人了解来得多。
比如她已经是学院出席各大场合的活动主持人。
再比如她在白马杯上的出色表现。
学校的日常，爱吃的食物，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这些悄然绽放的日子，都是宁琴看不到的风景。
原本宁琴和吕锦程的聊天，只是出于客套。
可聊着聊着，她却发现一个事实。
三人坐在一起，话题基本都被面前的吕锦程带着，全部都是大家都感兴趣的内容，几乎没有任何冷场和尴尬出现。
阳光，开朗，能说会道又有趣。
这是宁琴对吕锦程的第一印象。
“小吕啊，中午就在阿姨这吃呗？正好我买了不少菜，我们一家三口可吃不完。”
眼看时间快到十二点，宁琴抬头望了下客厅的石英钟，笑眯眯地对吕锦程说道。
“不了不了，阿姨，我中午要回去，下次有机会一定尝尝您的手艺。”
吕锦程站起身来，赶紧见好就收。
这个时候要是真留下吃饭，那可就是拎不清了。
“阿姨再见~”
他穿上鞋子，套好外套，笑着对宁琴摆手告别。
钟瑞曦也跟着下楼送客。
防盗门刚刚传来一声闷响，男人便发现了白月光脸颊间泛起的笑意。
“天呐！”
“我都要吓死了.”
“我发现，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你竟然能跟我妈聊得这么开心，哇，难以置信。”
直到两人走出楼梯口，钟瑞曦才提高了一点声音。
“谁说我不紧张？”
吕锦程撇了撇嘴，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阿姨早就看出我们的关系了，这根本就相当于见家长好不好。”
“我脚拇指都扣紧了，生怕哪句话说错，影响她对我的第一印象。”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钟瑞曦咯咯笑了起来，嘴角轻轻抿起，弯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你还有这个时候呢？”
“当然。”
“但我妈妈对你印象.明显挺好的呀！你们聊了那么久。”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的钟瑞曦显得格外开心。
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薄薄的积雪，日光映着少女白皙的肌肤，喜悦藏在小小的影子里。
“可场合不对。”
小区门口，吕锦程手伸到一半，本来想去牵她，想了想又揣回口袋里。
“就算大家聊得很和谐，再怎么说，阿姨也不愿意看到有个黄毛斜刺里杀出来，把她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白菜拱翻了。”
“就在家里。”
“不许瞎说，谁是黄毛！”
钟瑞曦依然在笑，眸子闪闪，牙齿白白，太阳下的发梢仿佛也变得亮晶晶。
“来都来了，你为什么不留下吃饭呀？”
“一方面是考虑到你爸爸的心情.”
吕锦程停顿一下，环顾四周，还是牵起了恋人的小手。
“另一方面，下午有双周例会，我要提前跟贺盈交代点事情。”
“好吧。”
钟瑞曦一听有正事，也就不再继续发问。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学姐在你们公司里，到底是什么角色？”
“很重要的角色。”
男人随口回应道。
“很重要吗？”
“我就感觉，你一直在把学姐当随叫随到的小弟使唤啊人家可是学生会主席。”
对于贺盈，钟瑞曦一直秉持着尊重，支持，但不是很理解的状态。
她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贺盈会是这样的工作状态。
能够独立组织大型活动，口碑公认出色，能力极强的学姐，好像一直在帮助吕锦程做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可以理解缪可言。
也可以理解其他为了成名，为了赚钱，为了其他东西，跑来加入点金传媒的美少女。
可作为真正和贺盈有过交集，共事过一阵，了解她行事风格的学妹，钟瑞曦是真的想不明白。
贺盈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为什么要这么用力？
“学生会主席？”
吕锦程笑了笑，语气里云淡风轻。
“学生会主席对于她而言，毫无意义。”
“她真正想要的，是逃离平庸的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