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江氏一族雄霸中原数十年,皆仰仗两代江家人雄厚实力,为了确保江家后人能够才俊辈出,老族长江苍定下了森严的族规。」
江流儿微微短嘘了一声,「其中有一条便要求,江家男儿必须学有所长,能为家族振兴贡献一臂之力,江家的孩子,生下来便要肩负着振兴家族的千斤重担!」
我轻轻‘哦了一声。
江流儿定睛看我,「我那兄弟大事儿做不成,小事儿不愿做,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到了十二岁,按照族规,要进行族考,三次族考评差者,杀!」
这一个杀‘字,听的我精神一凛,登时百感交错,沉默不语。
江流儿啊江流儿,你生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家族,没有亲情,也没有友情,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而我那兄弟,恰恰连续三年考评成差,他爹娘为了让他活命,便将其偷偷送出了城去,让他自生自灭,如果老天爷关照,便能自寻生路。」
江流儿喝了一口闷酒,喃喃自语,「怎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想要逃脱家族的束缚,难于登天啊!我那兄弟的爹娘为了让他能有一线生机,竟代其受过,自甘被净身出户、逐出家门,而我那兄弟,也从此流落江湖,从此有家不能回呦!」
了解痛苦,认识痛苦,理解痛苦,听完这个故事,我彻底读懂了江流儿,安慰道,「脑袋越大死的越快,做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也挺好!」
江流儿无奈摇了摇头,「江家门规戒律森严,历来只有战死的江家魂,没有逃跑的江家人。这几日啊,他常常做梦,梦里,江家的族人们提着刀来向他索命!恐怕,即使爹娘为他顶罪,我那兄弟也难逃一死喽!」
我沉默不语,忽地说道,「叫那位兄弟好好悟道,入了致物境界,江家自然不会小觑于他。」
「兄弟,犯了罪的人会不会死,与那名罪犯的能耐,没有多大关系。」
我撇了撇嘴,「那就读出来个书圣,搅他个天翻地覆!」
「哈哈!你也太高看他了吧?他要是有那个能耐,还用得着背井离乡么?」江流儿把坛中酒一饮而尽,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很讨厌像咱俩这种男的!」
我挑问道眉,「嗯?怎么说?」
江流儿摇了摇头,「本就是微末拂尘,喝多了却妄谈家国大事,吹得天花乱坠,幼稚、可笑!」.
「这一点,我倒不敢苟同。」我将坛中酒一饮而尽,铿锵有力地道,「我觉得这个时候的我们,位卑未敢忘忧国!」
江流儿哈哈大笑,他亦将坛中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去,「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应该庆幸昨晚是个好夜,人生如逆旅,你我皆是是行人。」
望着那道背影,我终于忍不住劝道,「兄弟,于我来说,出身寒
微不是耻辱,与你来说,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不行,咱哥俩再躲远点儿,我就不信,他江锋还能找你道天涯海角。」
「早点睡!」那声音渐行渐远。
林夜寂寥,一种无力感忽然从我的心头传出,若我能手掌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该多好啊!
我那兄弟的兄弟,也就不必背井离乡了。
我兄弟郁郁不乐,我呆坐出神,郁郁寡欢了一宿。
可我没想到的是,当晚一聚,竟成永别。
我前夜的猜测,竟是真的,江流儿他真的是贵胄子弟,我竟然被他忽悠了足足两年。
第二日,当老师把江流儿的尸首摆在我的面前时,我恍若幻梦,不可置信,欲哭无泪。
少豪气概总成尘,恍恍惚惚,惚惚恍恍,空馀白骨黄苇......
我没有问我那天动境界的老师东方烈,为何以他的境界,仍救不下来江流儿。
从老师那双躲躲闪闪眼睛里,我知道了一切。
原来,实力才是维护尊严和正义的基础!
原来,强如九流名家,也终不敢触碰三千里外的豪阀逆鳞。
那可是天南海北的三千里啊!你们文人的泼天文胆,都去哪了?
怎么就不敢救下一个亲传的徒儿?
我强忍泪水,抱着江流儿,孤身出庄。
敛了江流儿的骨灰后,独自一人在庄外竹林中,抱着我那兄弟,悲伤急怒。
老师,我且问你,不优秀的人,难道真的该死吗?
江锋,我且问你,不优秀的人,难道真的该死吗?
老天,我且问你,不优秀的人,难道真的该死吗?难道该死吗?
痛恨老天不公之际,怀中,大先生的回信,忽然随风飘出,信上‘想家了就回来六个字,终于让我潸然泪下,思乡之情甚切。
我,想回家了!